桌案上搁着三只白玉杯。
两只都斟满了酒,另一只只斟了半杯茶,或许刚好合谁清淡的口味。
王一博解了裘衣,就着烧的正旺的火炉暖身子,一边笑道,
王一博魏卿既然来了,就陪朕饮一杯吧。
晚来遇雪,当有杯烈酒暖身,才好作浮生偷闲。只是魏允没有这份闲情。
他满脸尽见忧虑。
魏允:内子托臣带了养身的药,还有新配的止咳粉。
魏允:您身体还未大好,本是最忌讳思虑,这几年又为江山所累,实在是应为身体…
王一博无妨。好端端地说些扫兴的做什么。
王一博打断他,自顾自地举杯一饮而尽,酒烈,又惹出几声断续的咳嗽。
王一博白姑娘有孕在身,不必为我费心。至于药,吃与不吃,原也是一样的。
魏允低头叹息,圣上不怜惜身子,做臣的再怎么尽心,也是徒劳无获。
他的倔强,也是想去赴那人的约,见那人的面吧。幼稚之举,自己浑然不知。
——
时间一晃到了尧矢六年。
新政既成,朝野上下早已无人不晓——当今圣上是位难得的明君。
脾气不算难测,但故人故去后性情总是有些变化,做事也进退有度,手段雷厉风行,眼里更不容沙子。不像先帝优柔寡断忧虑过度,也不像年长的哥哥拐弯抹角阴晴不定。
乱世之中走出一条平坦大路,靠的是铁血手腕,于废墟之上缔造出一个太平盛世,仗的是正气凛然,为君者立于天地,万人之上凌云之巅。活成他这样清明心性的,着实罕见。
可魏允总觉得,他修出这幅清心寡欲的样子,并非多眷顾天下苍生,概因心底…早已立了死志。
这么多年来殚精竭虑,端坐于龙椅之上,也不过是靠着当初那人留给他的一个陈年旧愿,堪堪吊着命而已。
——
宫里伺候着的还是那批旧人,晚些时候,后厨又送了碗面来,魏允推脱不得,只好坐下来陪王一博饮酒。
一碗面煮的精心,撒了肉沫烫了青菜,里头还卧着一个荷包蛋,但与那半杯茶水搁在一处,并无人动筷。
王一博拿手头的筷子敲了敲半满的茶杯,发出几声泠泠的脆响,对着虚空的座位喃喃喊了一声,
王一博肖战。
魏允的眼神暗淡深邃,习以为常。
魏允:别的臣不敢说,陛下年年准备的这一碗面,他准是回来吃了的。
魏允:毕竟那时在江南还心心念念着,嫌人家后厨的手艺不如您。
王一博一碗面而已,哪谈得上手艺。
王一博听得抬了抬眼。
王一博心里挂念着,自然就记得他的口味了。
他的心里话,一贯是不瞒眼前人的。事实上即便做惯了天子,他在魏允面前也鲜少端起陛下的架子,毕竟年少时还要叫一声先生,更遑论到了如今,能对坐说起肖战的,也统共剩了这么一个。
自从肖战那年身逝江南,往后每年的正月十五,魏允都要千里迢迢赶来宫里,陪他枯坐一晚。
他们两厢对坐,有时候饮酒,有时候不饮,聊的也不过就是些陈年旧事。
六年岁月犹如人间支离破碎的一场大梦,个中多少深情都被凡尘磨成了齑粉,唯独当今天子深陷其中,从未走出过那年江南的一帘炮火烟雨。
魏允不知味地饮了一口酒,只觉得嘴里发苦。
他想道,
肖战,你真是个祸害。
只可惜没遗上千年,无端叫留下来的人等白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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