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掌灯时分。
“哎,大哥,你、你醒了?”伏在床旁的人忽然感到自己握着的手似乎是轻轻颤动了一下,原本睡着的东方宸几乎是下意识地立刻睁开了双目,正对上慕容君笙的一双清澈的明眸,与其对望。
只消片刻的愣怔后,东方辰便喜不自胜地高声嚷道:“大哥啊,你可算是醒过来了!我、我这就赶快去告诉他们!”
说着,也不待慕容君笙说话,她的身形已闪出了客房之外,随之而至的是她的脆生生的呼喊声:“慕容哥醒了!慕容哥醒了!”
接着,便是一串串略显凌乱而急切的脚步声在门廊外响起,由远及近而来。慕容君笙躺在床上,听着门外,微微轻扯嘴角,眸中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跟着东方宸最先夺门而入的那个是艾虎,眼中满是遮不去的惊喜。紧随其后的是包拯、公孙策、王朝马汉他们,最后进门的是他的师父东方奕,与其他几人相较,面色平静,但眸中分明亦是欣慰。
“大哥,你是不知道啊,你昏迷的这三天,大家可都急坏了,特别是她。”东方宸略带几分娇嗔地说着,指了指身旁的艾虎:“包大人也来探过你好几次。明知道大家都很是担心你,你还不快些醒过来。”
“我睡了有三天这么久吗?”慕容君笙闻言,先是一愣,继而目光转向人群外的公孙策开口道:“有劳公孙先生了。”
不远处的公孙策亦冲其微笑示意。
“可不是嘛,你中的那一刀已经深入了脏腑之中,若是再偏上那么一星半点的,那后果可是就不堪设想了啊。看当日的情形很是凶险。幸而有东方先生和公孙先生才将你从阎罗王那里生生地给抢了回来。慕容公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不过说起来,你的胆儿也真大啊。”王朝接口道。
这时,艾虎上前来半步,握住慕容君笙的手,有些斯斯艾艾的,满脸的愧意:“慕容大哥,都是怪我,是我害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嘿,这怎么能说是你的错呢。当日是事出紧急,若不是你,而换做是他人,我也很难袖手旁观的。”慕容君笙摆摆手,轻轻一笑淡淡道,抬眼处见包拯也在近旁,便欲起身,关切地问道:“大人。您,没事吧?”
“慕容公子无须多礼。本府无恙,那日多亏了你们舍身相救啊。慕容公子,是本府等人累你如此啊。”包拯跨一步到了床前,双手扶住了半抬起身的慕容君笙。
“大人您言重了。看着虽是凶险,却也不过是皮肉伤,有劳您惦念。咳、咳咳。”慕容君笙微微赧颜,诚挚道。
话说得多了些,到底是有些牵动了心肺那块儿的伤口,慕容君笙有些抑制不住地轻咳起来。
东方宸见状,赶紧帮他轻拍背部,语带轻责:“大哥啊,你才刚醒,就少说两句吧。”
“东方姑娘所言甚是。慕容公子伤未愈,先休养。我们便不打扰了。”公孙策闻言亦赞同道。
众人亦点头附和,随后便依言退出了门外。
最后,室内便只余下了慕容君笙、东方宸以及东方奕三人。
慕容君笙抬眼望了望东方奕,见其面上并无善色,似是料到他要说什么,便先略微低下了头去。
“宸儿,你也出去。”东方奕语调淡淡,面上端的却是一派肃然。
“爹啊,大哥好不容易醒来,人家还想多陪陪他嘛。”闻言,东方宸不乐意地嘟起了嘴来。
“宸儿,你听话。”东方奕目光扫向女儿,神色凛然。
“宸儿乖,大哥躺了这好几日,这会儿正有些饿了,你帮大哥去外边看看有什么吃的没有,好不好?”慕容君笙见状,忙解围道。
“嗯,好吧。”东方宸闻言,看了眼他,又看了眼自己的父亲,也只得点了点头。
眼见着女儿出了门去,东方奕单手掩上门,自门边跨近一步,自桌旁兀自坐了下来,只是望着慕容,半晌却没开口。
“师父,这次,又让您费心了。”倒是慕容君笙先行开了口,抬眸略望了眼东方奕,又低下了头去。
“哼,你也知道让我费心了。你呀,偏总是这般让我费心。方才你也听到他们也说的了——你可知道,这弯刀若是再偏上那么半分,我若是再迟那么片刻赶到,你胸口这伤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东方奕的目光停在他着了中衣的前胸处。
听得这话,慕容君笙面上却是并无太多动容之色,反倒还微微一笑,心下暗忖道——便是这次难救,亦不过就是提早些日子将这条命送进那阎王殿罢了。算起来,自己已经算是不止一次地赚到了。
“哼,你竟还笑。我知道你是想帮包拯他们,可也不必如此吧。当日,是我代你以救人者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武功自是不敌你威名远播,好在宸儿还真是练得了一身不错的武艺,一路上倒也不足为大虑。可我想不通的是,你既已发现情况危急,救他们自是无可厚非,为何偏不用武,而要以肉体凡胎去替他们挡刀?纵是暴露了你会武又如何,有何打紧的?你的这条命,早就在刑场之上便已然给了他们了!那个御前四品带刀护卫早就死在了乱箭之下了!”
东方奕略带薄责地质问道,语气不由地严厉起来,面上更是罕见地露出了些许愠怒之色。其实,他并不是并不怪慕容这次对开封府之人的救援,也不怪他救了包拯,只是心疼他如此不重视自己的身体和性命。
这一次如此,那下一次又当如何?
为何如此?慕容君笙面色沉静无波地望着他,心中不禁苦笑——非是自己那时不愿用武功救人保身,而是那一刻,飞身至艾虎身前之后,竟是全身经脉闭塞,一时间内力全失,甚至不仅是内里全失,便是气力也湛湛。想来是连日来的往返奔波已使身体不堪其负,虽是服用了丸药,毕竟也只是权宜之计,加之催动真力,致使体内剧毒一时间如脱缰之马不受控制导致真气反噬的结果。反正已是残躯一副,这些,最好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的好。
见他半晌不说话,只是望着自己,东方奕独自说了一气,终于停了下来,叹气道:“我知道,你有主张,我说什么也是没用的。”
说着,他摇了摇头,举步向门边走去,走到门口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转过身来,问道:“此行收获如何?可得一窟?”
慕容君笙没说话,眼中却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笑意,伸手从床畔的行李中摸出一物向东方奕递过去,东方奕接过一看,是一块儿金牌——纯金打造,周边暗纹精饰,中央周正书有二字——慕容。东方奕细细打量片刻,诧异道——“慕容千客家的吗?你竟然拿到了这个?”
微微暗忖后,东方奕忽而抬头笑道:“我道你为何复姓慕容,原来是早作此想了。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与他能有如此关系。”
“师父您取笑了。”慕容君笙闻言,轩眉轻扬,道:“其实是家父过去与他有些渊源,他本人早些年已经过世,名下其实亦有划归给我的一些产业,只是我的身份你也知晓,自是不便打理,便一直秘而不宣。如今重提这些也是不得已为之。”
“我觉得连自己都越来越有些看不透你了,对你也越来越好奇了。”
东方奕望了他一会儿,摇摇头,捋须而笑,大步走出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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