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目弈客

“若是惧怕雾城朝廷，汝便应当跪地求饶！”

吴敏把吴家军将军令拍在桌上说道。

对面坐着的白衣少年端着茶，细酌了一口：“好茶。”

“你！”吴敏大怒，拔剑直朝白衣少年的胸口去。

白衣少年没有躲，剑也没穿过他的胸膛。

一道黑影闪过，吴敏的剑竟如同水泥般掉落在了地上。

黑影显现出来，带着面具的脸声音却越发清澈：“发生何事？”

白衣少年淡淡说道：“无事，只是蚂蚁想撼倒大树罢。”

众人围在茶馆里，都在窃窃私语着。

白衣少年伸出手，拉起了刚刚被吴敏骚扰的女子。

女子想要道谢，却被少年回避：“助人为乐。”

女子想问公子何人，少年说：“来到弈客门，众生的答案都在那里。”

不知这话是对姑娘一人而说，还是对天下所言。

黑影问：“此事真有效果？”

少年笑而不语。

黑影说：“我等连弈客都未曾找寻，却让他们去弈客门？”

少年侃侃而谈：“这叫传销，传销。我让他们去了弈客门，一般人第一时间会先是找我，若我不在，他们便会离开弈客门，但从而会来找我理论，然后我们在借此套出弈客门的路线……”

黑影打断说：“不行，你可知这样要花多长时间？别忘了我们是来……”

“寻找弈客去预知将来之事。”少年接话，似乎已经听惯了这句。

少年问：“弈客不是下棋之人么，为何能够预知未来？”

黑影道：“我不知从何而谈。只能说是，从古至今，亦是如此。”

少年问：“并无出处？”

黑影答：“确乎。”

雾城的雾淡了许些，少年面前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高山。

少年问：“此为何山？”

黑影答：“齐云山。”

“可上山去看看风景也好。”黑影似乎饶有兴趣。

少年说：“不可，汝不刚说不能浪费时间么？”

说罢，他走向了邻边的茶楼。

少年坐在那高楼中，说：“可别看这楼高，茶香，这里的线索可好比是多，详。”

黑影说：“当真不是来消费？”

少年酌了小口龙茶说：“当真。”

齐云山上。

天上的乱云居多，不见阳光，老人咂了咂嘴：“不该。莫非真是老了。”

佝偻的背影缓缓走回了洞穴。

少年的脑子里当的一声，心里疙瘩了一下：“为何我总觉得我不该在此处。”

黑影喝了口茶说：“那是必然，若不是汝要来此茶楼，我等现在必在寻弈客的途中。”

听到此话，少年便没在把此事放在心上。

当真是当真，只是当真而已，品完了茶，他们便出来了，黑影也习惯了。

“当真不去齐云山看看？”黑影有些执着。

少年问：“如此喜欢此山？”

黑影说：“此乃名山，传说乃是曾经仙人点出来的金山。”

“是何仙人？”少年问。

“不知。”黑影说。

少年叹了口气：“那便去看吧。就当是你付了茶楼钱的回礼。”

他们不一会便到了山顶。

山上青云散乱，不见阳光。

少年唠叨：“有何风景？不过是些散云罢，不觉好看。”

黑影没在意，说：“这散云便是齐云山的独特风景，相传当年此山围绕的可全是齐云……”

“毕竟此是齐云仙人钦点的此山。”身后一股苍老浓厚的声音接了话。

他们转过头望去：“何人？”

老人背着手道：“弈客。”

少年愣了愣：“敢问你可是那弈客门中的弈客？”

老人笑道：“正是在下。”

黑影摘下了面具说：“师叔！是我！”

老人眯着眼睛，仿佛早有预料：“吴云，近来可好？”

少年反应过来：“你骗我？”

吴云说道：“不曾。我来找师叔确乎是求助。”

吴云询问弈客：“师叔，我等前来是想询问未来之事……”

“未来之事？我早有预料，可我预料到的是你来，并不是和他，况且我预料到的，你并不是想问这个问题。”老人说。

“不该与我同行？”少年有些不解。

老人没有管少年，而是问吴云：“吴云，你还可曾记得你是从哪开始与他同行？”

“吴云！别听他的鬼话！不要去想！这是骗你的！”少年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开始劝阻吴云。

吴云在思考。

少年伸出手想要拉住吴云，吴云却打开他的手，说：“我究竟是何时与你同行的，我又何曾认识的你？”

少年哑口无言。

弈客说：“妖孽，如今吴云已识破你，劝你赶快离去吧。”

少年继续说着：“吴云！醒醒！别被他骗了！”

弈客说：“妖孽，知道你很想知晓将来之事，但将来之事并不是我等这些凡人可阻止的。汝就算知晓了也无用。”

少年还想说什么，弈客便一掌下去，将他拍下了齐云山。

齐云山山脚下。

待少年醒来之时，已是黄昏。

身上被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边上是方才从吴敏手中救下的女子。

女子见他醒了，高兴道：“公子你醒啦，方才你从山上掉落，我的姐姐救了你，就是她。”

少年顺着少女的手指看去，一位头戴纱布，身材高挑的女子走了过来。

女子说：“你被玄冰掌打中了，已活不过多少时日。”

少年勉强的坐起来，女子说：“躺下，你现在伤势严重。”

少年说：“没事，谢谢姐姐。敢问姐姐是何人？”

“弈客门门主，吴卿云。”

少年有些吃惊，说：“在下是游民杨尘。”

吴卿云说：“这是家中妹妹，吴卿姿。”

吴卿云问：“真的只是一介游民？为何我却并未预知到你的存在？”

杨尘不知该如何说起。

吴卿云看出了他的意思，并未强迫他说出缘由。

杨尘道：“姐姐，请您与我对弈一把。”

“哦？”吴卿云有了丝兴趣。

“若是我输了，”杨尘笑了笑，“我任姐姐摆弄。”

吴卿云笑道：“可，我不需要你。”

“若是，我能告诉姐姐弈客门将来会如何？”杨尘看着她。

她皱了皱眉，脸上失去了笑容：“你是何人？”

杨尘满脸笑意：“这要看姐姐是否能赢我了。”

“何为棋盘？”杨尘问。

吴卿云答：“天地。”

言罢，吴卿云冲向杨尘。

杨尘身上的布炸裂开来，刚断的数根胫骨马上复原，似乎从未断过。吴卿姿想要说些什么，但她没敢说。

杨尘迅速同卿云拉开距离。

不知从何而来的法杖落在卿云的手中，卿云对向杨尘说：“当真不说？”

杨尘笑着说：“当真。”

法杖的周围出现了数颗晶石，朝着杨尘飞去。

杨尘一一接住，嗅了嗅，道：“此乃何……”

“砰”的一声，晶石炸裂，杨尘摔在地上。

他被卿云踩在脚下，用法杖顶着下巴：“我输了我输了。”

他双手摆在头边，以示认输。

卿云起来，问：“你是何人？”

杨尘也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有些难过：“唉，没办法……”

言罢，他将手伸进眼里，把双眼取了下来。

血丝拉着眼眶，无数滴血在手上往下滴着。

卿姿捂住眼睛，不敢看，卿云问道：“这是做什么？”

杨尘说：“这个姐姐拿着，若是往后有人来询问我的下路，你便将此交给他。”

卿云问：“可这与我有何……”

“此事能保姐姐的弈客门百年不毁。”杨尘打断她说。

卿云有些谨慎说道：“敢问在下究竟是何人？”

杨尘挥了挥衣袖，言道：“吾乃齐云仙人座下大弟子，杨尘。奉我家仙人之命前来考核吴云。考核姐姐是顺便的，所以特赠我的明目一对，但此目需赠于他人，可是姐姐手上的仙气足以保佑弈客门数百年，姐姐放心给人便是。”

卿云和卿姿连忙跪下，而杨尘则将她们扶起，道：“不必，不必，姐姐们比我年长，不必行此大礼。”

卿云道完谢后便离开了，卿姿迟迟不肯离开，她想说些什么，但她知道他不会答应的。

春风里，桃花盛开，心却寒风凛冽。

杨尘上了山，山上已不见人影。

他看不见了，可听得着，无人影，却有声。

他没有多想，而是大声言道：“吴云！出来！我要与你对弈！”

出来的却是那浓厚苍老的声音：“老夫来与你对弈！”

“小子，报上名来。”老头缓缓靠近杨尘。

“一介草民，杨尘。”杨尘拱手。

老头轻笑：“弈客门长老，吴牧远。”

杨尘问道：“何为棋盘？”

老头答道：“天地的话岂不便宜你了。那便是石板之上吧。”

杨尘露出笑意：“当真？”

老头道：“当真。”

杨尘大喊：“吴云！你当真不出来？”

老头的眼神变得犀利：“现在你的对手是老夫。”

杨尘笑道：“您是长辈，您黑。”

一子落下，如同那千军万马，气魄压到了杨尘的脸上。

明明是在对弈，却如同是两人的生死对决。

杨尘也不甘示弱，一子落下，仿佛压上了吴牧远的心头。

半个时辰未到，吴牧远已大汗淋漓。

果不其然，他认输了。

他擦擦汗道：“在下究竟是何人？”

杨尘笑而不语。

“知道该怎么做吧？”一句话在他的心中出现。

“吴云！出来吧！”吴牧远大喊，眼里满是惶恐。

吴云带着面具走了出来，声音里满是怒意：“杨尘，你为何骗我。”

杨尘说：“不曾。你的确不认识我，但我做的一切是为了你。与我对弈吧，何为棋盘？”

吴云道：“天地！”

吴云的面具碎裂，露出的是红透了的双眼。

吴云使出了浑身解数，却都被杨尘一一化解。

杨尘问：“你学了门中禁术？”

吴云没有回答。

半个时辰，杨尘将吴云按在地上，道：“这样的你打不过我。若是当初，说不定还有机会。”

杨尘问吴牧远：“可否认识吴卿云？”

吴牧远道：“门主，无人不知。”

“带着吴云去找她，她会给你们一样东西，足够让你们享受一辈子的财富。”杨尘松开了吴云，望着他们离去。

“你到底是何人？”吴云回头问。

“仅是一介草民。”杨尘笑道。

齐云不像心绪，这便是乱云之美。

杨尘知道自己是回不到天上去了。

他这次下凡是被迫的，他被贬下凡了。

他遭他人陷害，齐云仙人亲自将他贬到凡间。他虽为大弟子，可混的那是连条狗都比不上。没人相信他是无辜的，齐云仙人更不可能。所有人都羡慕他，他曾言道自己比吴卿云小，那是真的，他活了也不过是十四年罢。而这等年龄便成了小仙，必定是会招人嫉妒。

他的那双眸子被齐云仙人诅咒了，他诅咒杨尘在凡间贫困潦倒，生不如死。

他理当不知道的，可这资质让他学会了弈客门中的预知术。他也得知了这弈客门乃是齐云仙人所创。他想要报复齐云仙人，可如今上不了天，那么便只好将他后代绝尽。

他隐居到了深山，山中有一猎人，猎人唤作吴敏，据说曾为吴家军元首，可别人告发，流放了。

不知杨尘有无与猎人谈过有关吴云之事，只闻猎人曾言：

双目失明却能下完整盘棋的弈客，温润如玉就像那上好的堇青石，可惜。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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