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05】

拨开迷雾，在那冗长的黑暗中，你仿佛窥见了过去的真实。

在机械的残骸与荒凉的废墟之上，两道身影在寂然的风中相对而立。

没有任何预兆，那道黑色的影子骤然发难，像沼泽般不详的绿色环绕在他周身。能量在他的利爪间凝聚，黑红相间的护甲在光泽下泛着冰冷的质感。

硝烟弥漫。两道身影在地面交缠，打得难舍难分。他们的速度很快，肉眼几乎无法看清。刀光剑影中，你隐约瞥见了紫色斗篷的一角。那样熟悉的色彩让你一愣，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你思忖间隙，决斗已分高下。身穿斗篷的精灵手持光剑，紫红色的能量化作利刃砍向对方。那道黑色的影子分外迅捷灵敏，你看见他在地面飞速闪跃，避开了一道又一道凌厉的攻击。

迷雾慢慢聚拢，整个画面变得模糊起来。再次弥散时，展现在你眼前的是另一个景象。

你看见那个黑色的精灵被抵在残破的石壁上，一柄紫色的光剑直指他的颈项。

你这才看清了他的样貌。他长得和卡修斯极其相似，但给你的感觉却十分不同。除却身上那深沉如黑暗的色调外，那双绿色的眼瞳很像黑夜中的某种爬行类生物。

分明是处于被要挟的劣势境地，但他看上去却毫不慌张，反而用一种饶有兴趣的眼光打量着面前的精灵，用含带笑意的声音说：“凯兮。”

“格莱奥。”

被喊出名字的女性精灵抬手扯下头上的兜帽，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冷淡面孔。她微眯起眼睛，吐出的话语夹带冷意。

“我说过，你再纠缠，就别怪我不客气。”

“纠缠？”他重复了一遍，继而又笑笑，“我只不过是照命令办事，是你不配合。”

“那又怎样？”凯兮的光剑又进一分，几乎要碰到格莱奥的脖颈，“就凭你也想打败我？”

“我只是有点好奇，”格莱奥略微侧了下头，稍稍避开了利刃的锋芒，“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盯着她的眼睛。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这是什么意思？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沉吟片刻。凯兮说：“不关你的事。”

格莱奥扯开唇角，露出了尖尖的獠牙。他状似遗憾地轻叹：“看起来谈话失败了……”

话是这么说，你却没从他脸上或者语气中捕捉到相应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你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看看你身后吗，凯兮？”

冷不丁的话语忽然打断了你的思考。你看见格莱奥不怀好意的笑着，略微收缩的竖瞳无端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下一刻，就有什么东西撞在了她方才立起的护盾上。你定睛一看，发现那道迅疾的攻击中参杂着几道红色的电弧。

她的防御完全可以化解这波来路不明的攻势。这样的攻击根本伤不到她。

你觉得很奇怪。你感觉来者的目的好像不是为了攻击她，反而更像是在转移她的注意力。

天空中好像悬着一个黑影。他背后张开一双黑色的翅膀，末端缀着蓝色的翎羽，暗红色的电流在黑蓝渐变的羽翼上缠绕闪烁。

你还没看清那个黑影的样子，应该说你来不及看清。你意识到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对方的目的就是声东击西。他转移凯兮的注意力，是为了让她放松对格莱奥的桎梏。

在你察觉到这点的同时，她同样反应过来。回眸一看，剑下的格莱奥早已不见踪影。凯兮当即闪身退出那片区域。

就在此时，地面突然裂开缝隙。黑色的尖刺从地里窜出，追逐着她的身影而去。

她用力量凝成的光剑迅速劈断身侧的几根尖刺。地缝裂开的晃动还未停止，她的身形也有些不稳。

她知道地面是格莱奥的优势，所以不打算多做停留。但她的想法似乎被对方洞悉，就在她准备腾空跃起时，一个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晃到她的眼前。

熟悉的声音旋即传来：

“你想去哪儿？”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你根本没反应过来。你看见她的手腕被格莱奥的利爪紧紧扼住，凯兮抬起另一只手就想砍下去。那位浑身上下以黑红色调为主的精灵少年却笑了一声，仿佛早有预料。

他露出了一个并不善良的笑容，你一看就很有问题。紧接着，他偏开身体，手上用力一扯，凯兮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拽了个踉跄，手中的光剑偏离了方向，擦着格莱奥的手臂就挥了下去。

黑色的皮肤被划开一道豁口。你看见了不属于人类血液的颜色，精灵的血似乎都不是红色的。这让你觉得有些不真实。

凯兮的神色有些不耐。她曲膝往他的腰腹扫去，试图逼他放手。格莱奥抬臂挡住她的腿，细长的尾巴趁机缠上了她的另一只手臂。

这可不妙。

先不说天上飞的那个，光是地上的这个也很难缠。被困住双手的凯兮背对着你，你看不见她脸上的神情。

你还想看看接下来的发展，眼前却再次被神秘的迷雾覆盖。

在最后一刻，你看见了格莱奥脸上那可以称得上是戏谑的笑意，以及近在耳畔的危险低语：

“我可没说过…这就我一个人。”

……

这次，你再也无法看清任何画面，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06】

再次睁开眼睛时，你从梦中惊醒。也许是那场梦境给你带来的后劲太足，以致于你醒来时下意识的想抓住什么东西。

你的眼前有一个模糊的红色影子，你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觉得她有些眼熟。就像落水者揪紧最后一根稻草一样，你猛地握住她的手臂。

刚刚转醒的身体十分乏力。即使是这样，你也用了你自认为十足十的力道。

……

照例察看后，缪斯原本打算离开。却在转身时听见背后传来细微的动静，紧接着，她的手就被人死死抓住。

常年作战的机敏和警觉让她下意识开始防范。缪斯立刻就想挣脱开，如果对方有威胁，她已经做好了邦邦两拳把人打趴的准备。

但她很快发现了不对。

回头时，缪斯没有对上你包含敌意的眼神。准确来说，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仿佛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迷雾将你的眸光稀释得十分浅淡，仿佛破碎的光影，她竟然错觉的从中看出了几分……脆弱。

这样的认知让缪斯微顿，她目光缓缓下移，停留在被你拉住的手臂上。她看见你的指节在微微颤抖，却仍试图抓紧她。

“你怎么了？”

这样的异常让她觉得有些微妙。印象中，曾经和凯兮少有的几次交手中，她给人的感觉往往自恃强大而傲慢，说话也冷冷冰冰，不讨人喜欢。

这个模样……倒是从未见过。

天蛇星的女少主是个有话就说的直爽性子。她心里这样想着，嘴上也就问了出来。

……

眼睛适应了光线后，率先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墙面和充满科技感的布置。

你看见缪斯站在你身边，你的手还紧紧攥着人家的胳膊。你立马松开手，撑起身轻声道：

“抱歉…弄疼你了吗？”

你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还带着些刚睡醒的喑哑。

疼？缪斯倒是没想到你第一反应会是这个。那样的力度对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和战斗时留下的伤口相比不值一提。

“你还是多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她的声音没有太大起伏。

你点点头，不置可否。你把视线转向窗外，外面一片漆黑。夜幕沉沉下，你隐约看见有无数山尖耸立于高空之上。

这里应该是雷霆守护局吧。是他们把你带回来了。

你的记忆还停留在白天跟他们回去前。当时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就觉得好累。长途跋涉外加身上的伤势压的你喘不过气来，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来就已经在这里了。

……

“劝你不要想着逃跑。”

回忆忽然被打断，你怔怔回过神，望向眼前的红发精灵。

缪斯注视着你的脸，语气不咸不淡：“没什么用处，只会让我们增加一点工作量。”

那双瑰丽的鎏金眼瞳却亮得仿佛会发光。

说罢，她转身离开。徒留一个冷漠得不近人情的背影。

你对缪斯类似警告的话语没有太大反应。

想来也是，谁都不会喜欢一个既是敌人又是自己复制体的存在吧？

所以……

“…不会跑的。”你说。

本来就是自投罗网，为什么要跑？

她好像听见了你近乎无声的低喃，脚下的步伐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那位美丽的女少主最终什么也没说，径直走了出去。

你看着大门在你眼前缓缓关闭，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你的视野中。

你低下头，观察了一下自己的伤势。你发现你的身上缠满了绷带，尤其肩膀到腰腹处的绷带最密集厚实。你的手臂上有好几个针眼，身上用来遮盖伤口的那件斗篷也不见了。

这些绷带还是干净的，想来是前不久刚换过。

你只在心里略略思索了一下便有了答案。是缪斯帮你包扎的吧？毕竟战神联盟里就她一个女生。

明明面对你时根本不算客气，却还是帮你把伤口处理好了……唔，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谢谢她。

你摸了摸身下类似睡眠装置的平台，十分干脆的往后一靠，脊背碰上了冰冷的墙面，这让你的思绪越发清楚了些。

你还是觉得这很不可思议。到底为什么会穿越啊……还穿到曾经看过的动画里。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只存在于小说和幻想中吗？

你的头靠在墙上，身子微微弯曲，给自己找了个还算舒服的放松姿势。你开始观察起这个房间，发现这是个类似休息室的地方，布置很简单，空间也很大。还有一些你暂时叫不上名字的高科技产物。

你环顾了一圈，发现没有什么太需要注意的地方。你的视线在对面的玻璃墙上驻留了几秒。你无法透过玻璃看见外面的景象，只能从上面看出这个空间和你自己的倒映。

你抬手将额发往后捋，尖细的长耳从有些凌乱的发丝里探出头来，那是属于精灵的特征。

不管看多少次，你都觉得这具身躯十分贴近人类的审美。纤细而富有美感，相貌也是偏魅惑的那一款。

还记得第一次在水里清洗伤口时无意间看见了这张脸，你还小小的惊艳了一下。

卧槽。不愧是继承了缪斯的美貌，简直好看到能把人掰弯那种。

【07】

“到底是为什么呢……”

你的目光聚焦在头顶的灯光上，口中轻声呢喃。

不知想到了什么，你皱起眉头，低敛的眼睫在你的眼底落下淡淡的阴影，显得有几分朦胧的易碎感。

你大概知道这是个怎样的世界。赛尔号，赛尔号。这是你少时看过的一部动画，后来随着年纪增长就慢慢淡了兴趣，没再接触过了。你现在只隐约记得一些基础的故事设定和其中的关键人物。

例如赛尔号和无尽能源，例如海盗和欧比组织，例如战神联盟……再例如，身为他们反面的暗黑战神联盟。

某种程度上你应该算是天胡开局。毕竟你记得在设定里，身为缪斯黑暗面的凯兮武力值相当不错。

前提是你不被追杀。

谁能想到你一降落在这个世界啥都没搞明白就被两大反派方同时扣上一顶“背叛”的大锅。又是被海盗追杀又是被队友追捕，你都没来得及适应这具身体就得满世界逃逃逃。

天胡开局是没错，差点落地成盒也是真的。

从残留的记忆来看，凯兮好像确实叛逃了。但你无法得知她这样做的原因，你也没法去问别人。种种迹象都表明，她好像并未向任何人透露过这件事，包括她最亲近信赖的队友。

……不过也对，背叛这种大事肯定不能轻易言说，不然很有可能会提前嗝屁。

但这也是你最想不明白的地方。

你垂眸看着缠满绷带的身体，恍然想起第一次在这个世界醒来时，这具躯体也是这样满身伤痕。纵横交错的伤口上还有尚未风干的血迹，一滴一滴的顺着指缝落入深色的斗篷里，化为被隐藏的一部分。

你是和平年代出生长大的人类，像这样的场面你顶多在影视作品中见过。可想而知，当时给你带来的视觉冲击有多惨烈。

好疼，真的好疼。你到现在都清晰的记得那种近乎恐怖的痛楚。你一度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同时你也在疑惑，她到底是怎么支撑下来的。

一开始，你并不会清理这种棘手的伤口，但后来慢慢的也就会了。不管是为了让伤情不再加重，还是为了不让遗留的血迹引来追兵，这都是必须做的。

只是每次处理伤口的时候，你看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总是会想：

她到底为什么要背叛？是什么让她这样坚持？哪怕背叛曾经的主人，背弃曾经的队友，哪怕明知会众叛亲离也要一意孤行？

你想不明白，但有一点你是肯定的。她的求生意志非常强烈且坚定，这副残破的身躯和留存下来的记忆都是最好的证明。

她非常想活下去。为了那个你不知道的理由。

所以……

你会代替她活下去。

…………

之前一直处于逃亡之中，很多事情你没功夫细想。但凡有可以喘息的间隙，你不是躲着就是在补觉。睡眠可以回复体力和精力，这对你来说是不可或缺的。

即使精灵的身体素质和愈合速度远超常人，也架不住长时间高强度的消耗。

而现在，你总算可以放松一些，在敌人的地盘里安静想些事情，发会呆了。

不用整天担惊受怕，时时戒备，也不用担心突然从哪里窜出要抓捕你的海盗和痛心疾首逼问你为什么要背叛的队友了。

虽然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对于知晓剧情的你而言，这里确实是最安全的地方。

你还记得那句不知在哪里看到过的至理名言：只要穿越到赛尔号，你可以永远相信小赛尔和战神联盟。

所以……别说逃跑，现在就是赶你也不走了好吧！你就在这摆烂了！

……

许是室内温度适宜，灯光正好，你又觉得有些困了。

这种明明是进了局子却跟回了家一样安逸的奇妙即视感和剧情走向你已经慢慢接受了。

毕竟……连穿越这么狗血的事你都接受了，还有什么是接受不了的？

但你现在只想躺平。

这样想着你也这样做了。反正正义的战神联盟不会夜黑风高夜来灭口，你可以安心睡个好觉。

【08】

雷霆守护局。主控制室。

…………

“她突然出现在赫尔卡星，这非常可疑。”

青年模样的精灵秀眉微蹙，手抵着下颔作寻思状，“…而且，很奇怪。”

在混乱时你恰巧出现，被察觉踪迹后又毫不抵抗，就这样被顺理成章带回雷霆守护局。

而你看上去又是一副重伤的模样……

“布莱克，你怎么看？”

雷伊屹立在桌旁，目光从眼前的荧幕上移开，转而投向不远处的黑衣身影。

“海盗和索伦森素有勾结。”

一袭黑衣的精灵十分镇静。他的样貌有种清冷的中性美，幽蓝的眼眸深邃如海。

两颗夜魔之球飘在他的两侧，静静燃烧的淡紫火焰将他本就白皙的面容映得有些苍白。

“他们最近动向频繁……”布莱克沉声开口。

他沉静的眸光停留在屏幕投射出的影像上，空阔的休息室里只有一抹紫色倩影。

荧幕发散的白光落在他的脸上，在若隐若现的黑暗中，他的神色看不分明。

“一定有什么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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