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14】

这应该是你真正意义上和他第一次见面。

即使，在很久之前你就知道他了。

那还是儿时的一个盛夏。你闲着无聊打开电视，当时正好是赛尔号播放的时间。

你点开某个频道，一个黑衣身影就这样毫无预兆的闯入眼帘。

你看见他夺走了无尽能源，还带走了卡修斯。

你看见他在邪灵组织潜伏数年，只为手刃仇敌为血亲报仇。

你看见他不被理解，你看见他独自背负，你看见他从不回头……就这样走啊走，从黑暗的深渊一直到光明的彼端。

——如此沉重，如此孤独。

所幸，光明始终存于他心，从黑暗中滋生的光明之花更为可贵，也更璀璨夺目。

他自由了。不管是他的家园，还是他自己，终将重获光明。

……这到底是什么美强惨人设，天。

你面无表情，尽管在那个夏天你被虐得稀里哗啦，就差没指着威斯克大骂一顿。

他的故事确实很动人。即使到现在你都印象深刻。但这并不能妨碍你认为他很难搞。

这种隐忍内敛的理智型人设往往很难被撼动，因为他们自有一套逻辑，不需要别人来干预和改变。

你觉得布莱克就是这样的人。他的经历铸就了现在的他。和这样的人交涉容易踩坑，得万分小心才行。

……

说实话，在看见那个黑衣精灵时，你原想转身就走的。但你转念一想，上回就是因为溜太快才被认为是心虚，差点没和盖亚打起来。

这次你不如试试反其道而行之。你不仅要留下来，你还要坐到布莱克对面去。

心虚？慌张？不存在的，只要他不动手，你可以比他都淡定。

毕竟，你来图书馆是为了看书，又不是看他。

这样想着，你左手拿着书和翻译器，右手捧着奶茶，一脸平淡地坐到了……

他的斜对面。

你也不看他，只翻开书找到昨天看的页码，你记得是第十三行……

感受到那束一直若有若无落在你身上的目光，你眼皮都没抬一下，径自捣鼓起手中的翻译器。

大约过了几秒，翻译器的屏幕打开了。你开始将书上的内容录入，等待它将陌生的语言翻译成你能看懂的文字。

……

“你倒是很清闲。”

忽地，你听见对面传来他的声音。这下你终于抬眼看他，你略一点头，而后又将视线挪回书上。

你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你的同伴和那些海盗，最近可是相当活跃。”

他的嗓音低沉，却十分好听。语气不急不缓，显得有些慢条斯理。

……看来，他是想和你好好聊聊天了。

不管躲与不躲，该来的还是会来。比起逃避，还不如面对。

如是想着，你下定决心。你直直望着他的眼睛，十指相扣放在敞开的书页上。

“我想，他们大概是在找我。”你选择摊牌了。布莱克既然会这样问你，想必是知道些什么。

有时候，比起一味隐瞒，适当的坦诚也许会对你更有好处。

“看起来，你很清楚自己的处境。”

许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那位战神联盟的副队长缓缓说道。

他的样貌有种清冷的中性美。黑发蓝眸，面色白皙。这放到人类审美里就是妥妥的冰山美人啊。你不禁感慨。

他还有着一双深邃如海的蓝眸。那里面没有一丝杂质和污垢，是非常纯粹的蓝色。仿佛，无论是怎样深沉冗长的黑暗都无法将其污染浸透。

当他用这双沉静的眼眸注视你时，你总觉得无法回避，无法隐藏。

——像是被看穿了一样。

这很危险。

“你好像知道什么？”

听见你的问话，他没否认。只是将手中的半透明面板置于桌上。

你眼尖的瞅到上面有几行你不认识的文字，还附带一张图片。图片上的人像你非常眼熟——那是凯兮的模样。

你心念一动，悄悄转动手中的翻译器。系统面板上的文字被摄像头捕捉并且迅速录入，然后在你的屏幕上一一跳出翻译。

……

【通缉令】

你看见在最上方的正中间呈现出三个大字。

你继续看下去。

通缉对象：凯兮。

所属：暗黑战神联盟，魔域。

危险评级：S

最下面还有一行标红的小字：

【叛逃原因不明。极度危险。务必抓捕。】

这是一份来自海盗内部的绝密档案。布莱克为什么会有？

你有些愕然。你再次看向面前的黑衣精灵，却正好撞上他的眸光。他似乎在观察你的反应。

“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的声音再度传进耳畔。

……

这次，你沉默了。

一时间无人说话。图书馆里只有你和他两个人，这份突兀的安静在此时显得有些怪异。

随着静默的时间延长，布莱克的目光变得幽深起来。他微眯眼眸，语气也有些冷冽。

“不说？那就换个问题。”

结果，他接下来的话让你更加心梗。

“是谁打伤了你？”

你：……

妈的，布莱克是真的很会扎心。这明摆着就是海盗和你的队友干的啊！当初你还因为太年轻被坑过好多次，吃了不少苦头。

你无声叹了口气。

“……这很好解释。”

你抿抿唇，终于松口了：“我背叛了魔域之主，暗黑战神联盟和海盗当然不会放过我。”

你的那些队友对魔域之主绝对忠诚。而魔域之主——索伦森，与海盗多有合作。

为表诚意，海盗帮忙“肃清”一下魔域的叛徒看上去也成了一件可以理解的事。

而你背叛了索伦森，他麾下的暗黑战神联盟——凯兮曾经的队友们，也肯定不会放过你。

这要被抓回去，除了死，你已经想不出第二种结局了。

所以你只能不停地逃、拼命地逃，你没有凯兮那么强大，你甚至还不能灵活运用这具身体的力量。

…………

听闻你的回答，他微皱眉心，凝视你的眼神透出些许锐利。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不需要相信我。”

你默默垂眸：“你问了，我便说。”

“说不说是我的事，信不信是你的事。”

你根本就没想撼动他。你也动摇不了他。你自认没有那样的本事。

况且，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既然他想知道，那就告诉他好了。你也没必要骗他。

而且……

“如果你觉得这些完全不可信，想必也不会来问我了吧？”

以布莱克的性格，你不相信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更倾向于他是心有疑窦，通过试探你来验证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而非一无所知地来拷问你。

不管是这份通缉令还是动向频繁的两方势力，甚至你身上的伤口——某种程度上来说，都算是一种证明。

——凯兮叛变的证明。

…………

说到这里，你就此打住。你撩目悄悄觑他。他双肩的夜魔之球静静飘浮，一如他清冷沉默的性子。

你的视线开始往下。

他身上的非人特征很是明显。深色的皮肤和手臂上的紫色横纹，腕部和手背外侧的特殊护臂。利刃，护甲，奇怪的装扮。

以及那双不似人类的幽蓝眼瞳。一眼望去就像深沉寂静的海洋，若不是这份色彩过于明净，倒很符合你认知中鬼魅才会有的特征。

……

布莱克不置可否。那位外貌秀美的黑发精灵凝眸扫视你，眉间的冷意不减分毫。

“你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他说。

——你背叛的原因是什么？

你：……

“只有这个，我无法告诉你。”

你缄默片刻，才道。

没有隐瞒，不是欺骗。你仅仅是说——你无法告诉他。

因为你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很明显，站在他们的角度来看，你这样说是不现实的。所以你选了一个折中的说法。

“如果你问我为什么来赫尔卡星，我倒是可以告诉你。”

你拿起手边的奶茶晃了晃，淡声道：“我记得雷霆守护局有两条宗旨。”

“匡扶正义，庇护弱小。”

“所以？”他反问。

你眨一眨眼，唇角泛起弧度。

“我觉得，我很符合后面那一条。”

……

于是，在这场对峙即将落幕的时候，你有幸看见，那位战神联盟的副队长在听见你的话后，脸上的神色有一瞬的微妙。

【15】

傍晚时分，你回到了休息室。

许是和布莱克的谈话让你回想起一些事情。你从回来后一直有些心神不宁，坐在休眠装置上就开始发呆。

你盯着窗外的景色。看着日暮西垂，夜晚降临。雷霆守护局被簇拥在群峰之间，在无星的夜晚，显得有几分寂寥和静谧。

你敛目默然。

……

“咪咔～”

熟悉的呼唤将你从繁杂的思绪中扯回来，你低头一看，只见常跟在赛小息身边的那只小家伙此刻就在你的脚边。

小米怎么会在这里？

你有些疑惑地回头，只见那位美艳殊色的天蛇少主就站在敞开的大门前。

你这才醒过神来。是了。一般这个点缪斯都会给你送东西来，这几天下来都是这样。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你一般也会在这里等她。

你跳下来，看着可可爱爱的小米一把蹦进你的怀里。你像是演练过很多次一样，非常自然地接住他。

小家伙看起来恢复得不错，才短短几天就生龙活虎的了。精灵的愈合能力果然不容小觑。

你复又望向缪斯，眼神透出一丝询问。那位火红长发的女性精灵像是看出了你的疑惑，她淡淡瞥你一眼，说：

“这个小家伙想来看看你。”

你点点头。看着缪斯像往常一样将绷带和药剂放到你旁边，你照常道谢：

“谢谢你每天送东西过来。”

缪斯不语。你也习惯了她的高冷，一般她将东西送到就会离开，很少与你交流。

但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样。

你看了看站在旁边似乎不打算离开的缪斯，她的视线投向你这边，好似在等待什么。

你顺着她的目光望向怀中的小米，他正乖乖窝在你的臂弯里，一双小眼睛明晃晃地盯着你。

你好像明白了缪斯的意思。

“他可能想在这待一会儿，我晚些再送他回治疗室。”

缪斯默了几息，“也好。”

临走前，她用那双瑰丽的鎏金瞳眸注视你：

“你可别动什么歪心思。”

又是警告。这几天内，类似的“威逼利诱”你已经听了太多遍。虽然他们大多都是嘴上说说，并没有真的对你怎么样。

但是、但是…你真的听麻了啊！这样的威胁对你来说已经无关痛痒了。

你觉得这也太为难他们了。战神联盟都是正派人物，想来是用不出严刑拷打那一套的。就只能这样口头警告和威胁你。

真是意外的可爱呢（。）

……

“缪斯。”

她停下脚步，却未回头。

你对着那纤细的背影笑了笑。

“晚安。”

你看见她顿了顿，侧头睨向你。那位美丽的女少主神情依旧淡然，平静的声音也被稀释的没有起伏。

“…晚安。”

话音落下，休息室的大门缓缓关闭。

咦，是错觉吗？总感觉缪斯今天对你的态度好像缓和了不少。

…………

“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

你将小米放在休眠平台上，然后开始拆身上的绷带。你盘腿坐下，将那几管针剂依次扎进胳膊里。期间你眉头都没皱一下，你以前可是最怕打针了。

换绷带花的时间会长一些。你得非常小心不碰到伤口，不然会很疼。不过你现在经验很丰富，不像之前那样笨手笨脚的，包扎不成，还容易造成二次伤害。

在这期间，小米一直很乖的伏在你身边，时不时还叫唤两声，仿佛在问你疼不疼。

你摸摸他的头。你觉得他很像你以前在人类世界时养的那只小兔子，一样的娇小可爱，活泼烂漫。

那只小兔子很喜欢窝在你怀里撒娇打滚。对人类的食物也总是跃跃欲试，但出于安全考虑，你总是不让它碰的。

你希望那只小兔子能陪伴你久一点，所以你一直很用心的照顾它。但在几年前的那个冬季，你一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被窝里的它已经没了气息。

为此你难过了很久，后来也不再养小动物了。

如今看见小米，倒是让你想起了那只因病去世的小家伙。也不知道它在另一个世界好不好，会不会想念你这个不合格的主人。

“咪咔？咪咔～”

在你思绪神游的时候，那只红色的小兔子攀上了你的膝盖，你从善如流地揽住他。

“小米。”

“咪咔～”

他挥舞着小爪子冲你叫唤，脸上笑容灿烂。

“其实我不是精灵哦。”

“咪咔？”

小米眨巴着眼睛，好似没明白你的意思。

你也不管他听没听懂，便自顾自说下去。你现在只需要一个能倾听你说话的对象。

“我是人类。来自地球的人类。”

你的指尖轻轻描摹着小米柔软的耳廓。你在看着他，眼里却没有他。

你的眸光有些黯淡。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来这的。”

你摇头。

“也许我知道……但我不觉得我应该面对这些。”

像是憋了很久终于找到宣泄口一般，你的负面情绪一股脑喷涌而出。你使劲埋低头，眼中的无助几乎要溢出来。

那一瞬间，迷惘和茫然近乎将你吞没。你想起那些独自舔舐伤口的漫漫长夜，绝望的情绪总是不断滋生。

你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背负这些。来到这里前，你只是个普通的人类。从小到大，你连架都没打过几场。

你所有的体术和格斗技巧都是在实战中现学实操，包括对力量的掌控和运用，都是一点点摸索出来的。

在这里，打架流血好像是很平常的事情。虽然精灵的身体素质远胜人类，但也不代表不会死去。

受伤了会流血，受伤太重会痛。能量耗尽了会感到疲惫，被坏人抓住会死。

这里的一切与人类世界大不相同。不管是理念还是规则，都与你曾经的认知相违背。而你不得不去适应这些约定俗成的法则。

正因如此，你才会觉得格外痛苦。这意味着，你得不断去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和下心理暗示。你开始逼迫自己去接受这些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你不想不明不白的死掉。

“这真让人难过。”

……

一袭紫红色长发的女性精灵此刻眼睑低敛，蝶翼般的睫羽在眼底落下浅淡的阴影。

她的容貌本就殊丽。脸上和眼角的紫色花纹更是有魅感加成，为那张冷艳的面孔平添了几分蛊惑人心的魅力。

但在此时，她的神情却是落寞的、孤寂的。那种易碎的脆弱感同样浮现在那张魅惑的面容上，这使得那份破碎的美丽愈发动人。

……

你的情绪非常低落。这很危险。在这种时候，放任负面情绪肆虐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

你垂眸不语，神色涣散。

“咪咔…”

你的脸颊传来一股暖意。

你微微一愣。是小米，他的两只小爪子正按在你的脸上。

他仰脸望着你，你低头看着他。

小米仿佛看出了你的失落。他用小爪子轻碰你的面颊，像是一种安抚。

他的叫声也放轻了一些，仿佛怕惊扰到你。他有些担心地望着你，小表情皱巴巴的。

“唔。”

你拍拍他的背，安慰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他笑了。点点头，然后又像想起了什么一般醒悟过来，又摇摇头。

心头的阴云似乎散去了一些。

你曲指勾勾他的鼻尖，感叹道：“要是你会说话就好了。”

“不对……”

你忽而自嘲般地笑了笑：“如果你会说话，我也不会告诉你这些了。”

“咪咔？”

他歪着脑袋看你自言自语。

“你会帮我保守秘密的，对吗？”你轻声说。

这是个不需要答案的问题。

【16】

你早上醒来的时候，小米就趴在你旁边。

你一起身，他就睁开了眼睛。哑着声音睡眼蒙胧地冲你问好。

“咪咔咪咔～”

“早上好，小米。睡得还好吗？”你一边束发一边说，“很抱歉，昨晚没把你送回治疗室。”

昨天你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答应缪斯的事情也没完成。

“咪咔咪咔。”

你听出来了，他好像在说：没关系。

快速整理好一切后，你抱着小米前往餐厅。雷霆守护局的餐厅一般只有你一个人用，在这里你基本碰不到其他人。

精灵的确不太需要进食。他们都是一群喝露水长大的仙男仙女，不像你是个需要满足口腹之欲的俗人（。）

你想起小米在治疗室每天都要接受例行检查。你记得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所以你不敢耽搁太久，只匆匆吃了几口就离开了餐厅。

……

当治疗室的大门在你面前打开时，你看见了一个熟稔的背影。

他在治疗室的大屏幕前输入着某种数据，听见大门开启的声响后，他回过身来。

在看见你时，他并不惊讶。只是略微颔首，从容温和地开口：

“你来了。”

你应了一声：“早上好，雷伊。”

你和这位战神联盟的队长见过很多次。属于那种能聊几句的泛泛之交。他对你的态度还算温和，也没为难过你。

所以每次见面，你都会礼貌的和他打声招呼。毕竟，你也不是那种喜欢与人交恶的性格。

“早。”

他缓步向你走来，不似人类的足尖虚虚点地，呈现一种悬空的轻盈姿态。

你听见他清朗的嗓音回荡在耳边：“小米还好吗？”

“应该还好。”你低头望了望那只蹭你手心的小家伙。看上去比昨天要有活力。

“把他放到那边吧。”雷伊察看了一下小米的状况，示意你将他放在一旁的治疗装置上。

“嗯。”

你边走边将手上的面包撕下一块，这是你从餐厅里随手拿的。你像喂小鸟一样伸到小米嘴边，只见他张口就叼住了。

你咬了一口剩下的面包，开始咀嚼起来。

…………

刚录完数据的雷伊转头就撞见这一幕。一大一小两只精灵嘴里都嚼着东西。

他眸光微闪，望着你若有所思。

“你的饮食习惯，看上去很像地球人。”

你的动作一顿。

他是在说你吃的多吗？对于不用进食的精灵来说，人类的一日三餐好像确实多了点。

“因为……”你抬眸看他，十分平静道，“我本来就是人类啊。”

雷伊：“……？”

“啊。”

你眨眨眼，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开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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