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了中秋,坤宁宫便差人来报,皇后就剩一口气吊着了。是夜,明皇贵妃行至坤宁宫含凉殿,冷雨犹如断线珍珠一般大颗洒落,更生出几分肠断。长廊凄凄,阖宫死寂,往日光鲜亮丽的坤宁宫竟如冷宫一般。皇后半倚在榻上,孱弱的骇人,枯黄的脸竟叫人瞧不出是二十来岁的年纪,她扯着嘶哑的声音道。
“你终于来了……”
明皇贵妃微微勾唇,微微屈膝唱礼,皇后二字咬得极重。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盯着残灯摇曳,吃吃笑了几声,脸色煞白。
“你赢了……你赢的开心么?”
明皇贵妃心下不屑,嗤之。
“臣妾当然不胜欣喜。不是你的,终究会消失,你当上了皇后,又活的了几年?瞧瞧你现在的模样。”
皇后看着她沾沾自喜的模样,思绪间悯然神色,幽幽启唇。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已经道歉了,你为什么还要揪着不放?”
明皇贵妃冷笑一声,一步上前,抬手一记耳光。
“你是过去了,可我没有,因为被迫吞了委屈的人是我,不是你。”
皇后本是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娇娇女,当朝皇后是她的姑母,那年元宵灯会,她在宫门瞧见了当年还是东宫太子的宋宴澄,一见倾心。回到府中,无论国公为她寻了多少门亲事,她一概不认,满心满眼只想嫁给宋宴澄。
她央求父亲替她谋划,若非父亲神色严肃,想来如今也该忘了。皇后掌权数年,对侄女宠爱有加,自然允诺了这门婚事。大婚那日,她低着头羞怯怯的等着宋宴澄揭开盖头,却等到天亮都不见他人影。
她央求来的太子妃之位不过是后来者居上,她是个贼,偷走了本该属于明皇贵妃的太子妃之位,日后的耳提面命,雷霆雨露皆是她当日所求应得的惩罚罢了。
“我们……既往不咎了好不好?”
明皇贵妃恶狠狠扼住皇后的玉颈,皇后紧紧攥着被角。
“既往不咎?这词可太虚伪了,我就喜欢风水轮流转,往死里转。我要你比我痛苦百倍,才算既往不咎。”
言罢,松开手,皇后忙捂着脖子猛的吸进灰,呛得直咳嗽,看着她扬长而去,一字一句道。
“我不过……蒲柳命数罢了。为什么就是喜欢在那镶了金的牢笼里呢……你想要的皇后之位,但愿你坐的舒心畅快罢。”
她捂着胸口,独向那窗外看去。树影婆娑悉如鬼魅,沙沙声响,不知在那桑耶后院,陪我了多久。临窗良久方觉夜凉,影如鬼魅,世是长夜,前尘旧账,一个个细查个因果,然后得出是谁欠了谁,谁赢了谁么?可笑不过是旧靥重温,谁赢了?忽而长笑,泪也俱下。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静言思之,躬自悼矣。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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