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夜晚还带着暑气,但在监牢之中,却能冷得让人刺骨生寒。
手掌宽的布条在夜风下轻轻漂荡,颜珞在牢房外静静看了片刻,才开口问道:“巡逻的人呢?他们是怎么巡逻的,居然都没能发现杜姑娘她……”
牢房外的另一人已经在这里查看许久,身上穿着月白色的便服:“早就问了话,那些人喝了酒,误了巡逻的时辰,等发现时,杜瑾然已经咽了气。她求死意愿坚定,自缢的过程十分痛苦,看来我们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对的。”
“你是说,她的死是安排好的?”颜珞反问。
“时机这么好,肯定是有人通风报信。”沈行衣接着说,“而且,她死前咬破指尖写了一封认罪书,桩桩件件直指孙尚书。还有,她与孙尚书的往来信件全放在了一间城北的破旧屋子的井口里。我看了看,她不仅指认孙尚书毒杀太子,还指使他人散布皇后乱政的谣言,这些应当不是假的,但……”
颜珞没有转身,语气听起来比沈行衣还冷静:“但他是你岳丈,你如果上奏折弹劾,恐怕会累及你的名声?”
沈行衣听着有些别扭,继续说:“并非如此,如果是我上奏折,连累倒不是什么问题,只是孙尚书绝不是幕后主谋,而且也没有任何证据能指向罪魁祸首。除非,他自己肯露出马脚。”
对方说得这些,颜珞当然也知道,但是现在证据已经断了,无论是狼卫还是暗探,都躲得严严实实,她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你深夜来此,我也就不说什么,但你怎么还把月蓂姑娘也带上了。”沈行衣边说边看向另一边,一袭紫衣的月蓂站在十五步之外,背对着两人,没有走开。
“没事,月蓂的嘴巴严着呢。”颜珞轻声说,“你准备何时递折子?”
“就这两三日。”沈行衣的神情带了一丝怅惘,顿了顿继续说,“我想了许久,孙尚书是保不住了,但我会努力保住孙秀的家人。”
颜珞头一次听到对方提起孙秀,但是她此时提不起精神嘱咐对方,此事之后,即使沈行衣不想伤害对方,两人间的夫妻感情一定会起嫌隙。
“其实,孙秀已经怀有身孕了。”
什么?颜珞心里一惊,终于转身看向沈行衣:“那……”
她并非惊讶孙秀怀孕,而是孙尚书万一判了死刑,孙秀这坏了身孕的身体肯定吃不消,她相信沈行衣也是知道的,那么对方此刻提起来是想干什么呢?
“我想你开一副堕胎药。”沈行衣开口,声音比这监牢更加凉薄。
颜珞觉得自己定是困极才会听错,对方肯定说的是安胎药。
“你是想要安胎药吧,如果你不放心,找浠容也是一样的,每月的双数,她都会去静渊堂,直至明年开年后,她才会随楚王殿下回到……”
“不,”沈行衣打断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要堕胎药,太医说她胎儿不稳,很容易就会流产,早一点堕胎,对她的伤害也就越小。但无论怎么做,都会伤身体,所以,我想找你要伤害小的堕胎药,与其让她自责,不如怪罪到我身上。”
颜珞明白了。
她不知道该说眼前的男子是负心薄幸,还是体贴入微,但无论怎么看,都不是她喜欢的那一种。不知道孟清蝶她们,是怎么会把他和自己凑在一起的?看来,还是自己认识的人太少了,随便一个都能拉来配对。
“沈行衣,不是我说你,人长着嘴是要说话的,你能在我面前说这么多,就怎么无法在孙秀面前说了呢?”颜珞并不了解沈行衣和孙秀之间有几分情谊,但既然能让沈行衣委屈自己,那么至少孙秀一定是个好姑娘。
“我……”沈行衣欲言又止,抬眸的刹那,桃花眼里流露出来的情绪,让颜珞心中一悸。
这人长得确实很好看,披着疏离淡漠的外壳,却笨拙地关心着身边的人。
就是心里所思所想,太难以理解了……点。
不过自己真的不想掺和沈行衣的事情,颜珞在心底一叹,问道:“尸体在哪里,我再去看一眼。”
沈行衣点点头,转身给她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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