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叶煜寒似笑非笑,“我过了午时才来,用了一个时辰大致翻看了沁月楼和妃玉阁的账本。沁月楼是去年交给月蓂打理的,妃玉阁则是今年交给你的,月蓂的账本我已经挑不出错,你的嘛……”
叶煜寒话没说尽,已经是在给颜珞留面子。
颜珞却是错抓了重点:“妃玉阁的账本?”
“怎么,我不能看吗?”
叶煜寒慢慢展开手中常握的那把玄羽扇,然后继续说:“如果没有人帮你查账,恐怕,你都不知道杜瑾然给你改了多少次账。”
“她……为什么?”颜珞愣愣地问。
叶煜寒斜睨她:“还能为什么,万一药膏那件事没有成功,还可以有别的办法往妃玉阁身上泼脏水。你别忘了,年中可是要查账的。”
京华城中,商贩无数,像金风玉露楼、妃玉阁这种店家,都是要被查账的,一般也不会很严格,但如果没有防备,真被设计查出漏交了什么税费,那可真是……
叶煜寒问:“不觉得很奇怪吗?”
听到这句问话,颜珞才像回过神一样抬起头,看向端坐中间的叶煜寒。
“为什么一定要用妃玉阁做点事出来呢?”
“妃玉阁……”颜珞喃喃,如果只是因为杜瑾然在妃玉阁,那么为何一定要要用杜瑾然呢?
如果目标是之前猜想的那样,离间皇后与皇上之间的关系,那么或许……
动用杜瑾然这颗棋子,是因为只有杜瑾然处于离两人最近的位置,而杜瑾然,肯定也是棋子之中,最了解孟清蝶的人。
“别想太多了,你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混入孙府,毕竟,幕后主使千方百计都要吸引你去查。”叶煜寒语气淡淡,甚至有点意兴阑珊,还问了月蓂一句,“沁月楼今晚闭楼一晚,我有事要与所有主事说。”
教主才刚来京华城,怎么什么都知道呢?
颜珞很清楚原因。
真是太可怕了,玄苍教的情报网。
不过,沁月楼作为传递消息来回的情报中枢,今天却要闭楼一晚,看来教主此来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孙尚书大寿,到时候应该也会有乐坊的人作陪,月蓂,你想个法子一起去。”
被点名的月蓂点点头。
颜珞却说:“等一下,不是让我来想法子吗?”
叶煜寒点点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接下来两个月我抽不开身,无法时刻关注京华城这边,但月蓂比你靠谱,若她当晚能在孙府,肯定比你一个人要强。”
听到这句话,颜珞只觉得又回到了当年初出茅庐的时候,谁都不相信她,不相信她可以在江湖立足。
但最近颜珞接二连三被麻烦事儿找上身,有一些事情处理得确实不好,一时也无法反驳。
颜珞心下不服气,眼风一瞟,瞅到孟清佑,觉得有点奇怪:“可是教主,为什么孟清佑也在?”
他旁听我们讲这些事,不要紧吗?
被点了名的孟清佑施施然站起来:“虽然我无法进入孙府,但姐姐要我盯着你,我也没办法。”
她还需要被盯着吗?也太不信任她了吧!
大概是颜珞的表情太好懂,孟清佑接着说:“姐姐最近和姐夫闹脾气,她的话我不得不听。”
得了,原来是同命相连。
颜珞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作为自己姐夫的叶煜寒,在心里默默将孟清佑拉入了自己人的阵营。
“我明白孙家寿宴有多么重要,自然会好好筹划。”颜珞顿了顿,犹如保证一般地说,“当然,这一次,绝对不会鲁莽。”
至少不会像上次那样,打算一个人冲进去,就算把所有事搅得一团糟也没关系。
得了保障的叶煜寒大手一挥,颜珞如同得了释令的囚徒一般就差激动地跪下叩恩。
又说了几句关心的场面话,颜珞便和孟清佑一前一后出了房间。
孟清佑出去回头看了一眼月蓂,但对方没有看向他,接着,门外的侍女关上了房门。
颜珞看着孟清佑这下意识地举动,心里琢磨了一两下,然后开口问:“你不会真的喜欢上月蓂了吧?”
听到这句话,宛若人偶一样没有什么反应,但孟清佑却像是被揭了什么遮羞布一样结巴起来:“你……你怎么知道?”
颜珞理所当然地说:“我有眼睛,自然看得到,虽然你不像那些臭男人一样恨不得把眼睛黏在月蓂身上,但你刚才回头时那恋恋不舍的表情,鬼都知道这其中必定非同寻常好吗?”
大概也没想着隐瞒,孟清佑点点头,刚刚扭捏的神色褪去,坦然地说:“我确实喜欢她。”
“这么坦诚呀。”颜珞笑了,然后向孟清佑招招手。
孟清佑觉得颜珞招手的样子有点莫名地欠揍,但还是乖乖走过去,问:“何事?”
“月蓂是沁月楼的花魁,也是玄苍教的护法,你有没有想过她的将来?”
颜珞这句话问得很有替月蓂考虑未来的打算,孟清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暗示,但他还是接着说下去。
“今天我算是第一次见到你的姐夫,我听说过他的事迹,也了解玄苍教的威名,想要离开玄苍教,就得在未来替玄苍教做一件事,无论那件事是什么。”
即使脱离了玄苍教,却也要留下一句承诺,在这个承诺完成之前,都不算是真正脱离了玄苍教。江湖中人义字当头,但玄苍教留下这个规矩,却不一定是为了义气。周旋在江湖与朝堂之间的玄苍教,以无孔不入的情报线索作为无形的刀与盾,保护自己的同时,也用来扫荡一切挡在自己前面的敌人。
留下那句承诺,也可能是来日可以用来最后反击的棋子。
“你了解得很清楚啊,”颜珞笑了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月蓂在玄苍教多年,纵使这些年诸事混杂,但这里始终是她的家,你想带她走,可要做好觉悟。”
似乎是感觉到颜珞这一掌的重量,孟清佑迟了一会儿,才回答说:“我明白。”
但颜珞不知道的是,在她今日来之前,孟清佑就曾向月蓂提出一个问题。
纵使他自己也知道有些突兀,却还是问了出来。
“你……有没有想过离开玄苍教?”
“离开玄苍教?”月蓂重复了一遍孟清佑的话,似乎不明白孟清佑为什么会这样说。
孟清佑却没有那么平静,看着她脸上被人砸出来的伤口,却像是自己胸口被狠狠砸了一下那样的疼痛。
他的声音比刚才要响亮了一些:“以后这种事还会继续发生,你能一直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语,即使被伤害,也要守住自己伪装的‘花魁’身份吗?”
“无论表象如何,我始终是我自己,孟公子,很感谢你为我挡住那位夫人扔过来的果盘,但我的的确确,从未想过要离开沁月楼。”月蓂说着,往前走出一步。
月蓂好像并没有听懂孟清佑的话,实际上,她很明白对方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她无法回应孟清佑的心思。对方只是一个被兄长和姐姐保护得太好的孩子,和她是处于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上次见面,孟清佑是被颜珞强行拉来的,同行的还有萧夜迟。然而,最近京华城最轰动的消息却是,楚王萧夜迟于下个月……也就是五月十五将要迎娶前太医之女容昭华。
此前,还有人猜测今年的选秀,会不会也是替这位楚王殿下选妃,结果,选秀的事情还没敲定,喜讯就毫无预警地就直接传了出来。
月蓂这几年暗杀的任务很少,重心全放在了沁月楼的情报传递这一块。在颜珞带萧夜迟来沁月楼的时候,就看出这位尊贵的楚王殿下,对一般的女子不会感兴趣。只是没想到,颜珞看好的浠容,真的会成为楚王殿下的王妃。
但是,她和孟清佑之间的差距,比之浠容与楚王,就不光是身份之间的差距了。
“我知道了。”
听到孟清佑在她身后喊出这句话,月蓂的脚步一顿,但没有转身。
“我并非是想要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你身上,我只是,只是……”孟清佑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听不到。
那句话留在了孟清佑的心底。
“我只是很想你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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