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一个被砍伤的病人的,他的兄弟威胁浠容,被我撵出去了,真是个蛮子。”秦宓这才露出头痛的表情,将手中的衣服放下。
萧夜迟这才明白自己完完全全误会了,紧紧握住浠容的手脱力般地松开,愣愣地回头看向闭上眼睛的浠容。他仔细地用袖子擦去浠容脸上溅到的血,又悄悄将手停在了她的脖颈处一会儿,终于放下心来。
秦宓见到这个小动作,转而又朝萧夜迟露出暧昧的笑容:“病人也没事,就是血都溅在阿昭身上了,要不,你帮她换一下吧。”
萧夜迟站起身的步伐一迟疑:“什么?”
“那我不打扰你们了,”正准备功成身退,走至门口时又适时补了句,“虽然我一向很开明,但你这样抱着她,她会睡得不舒服的,我帮你们把门带上了。”
萧夜迟这才反应过来秦宓误会了什么:“等等,秦大夫……”
能见到萧夜迟这副懊悔的表情,颜珞算是没有白来一趟。
“别喊了。”颜珞慢悠悠走了出来,伸出食指抵住了唇,“浠容好不容易睡着了,难道你想吵醒她吗?”
萧夜迟看到颜珞出现,眉头微微皱起。他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沉沉入睡的浠容,又转头看向颜珞,似乎明白了什么,语气稍重:“是你吗,让我听到消息产生误会的人?”
“什么消息?”
颜珞看见对方陡然变化的眼神,顿时明白了过来,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你以为是我引你来的?我也是才听到你来的消息啊,药堂弟子说你急匆匆地问浠容在哪里,我才……”
说到这里,颜珞一顿:“所以你究竟是听到什么消息,才以为浠容要死了?”
萧夜迟的脸色一黑,看起来恼怒异常却又没办法发脾气。颜珞正看得兴起,想调侃两句,便见他只是无奈地叹口气,回头看了一眼浠容,才对颜珞说:“先出去。”
颜珞点点头,侧身走出房门。
萧夜迟走出房间的同时将门关上,对靠在廊柱下的颜珞说:“今天的事情完全是一场误会,她大概也不知道我来过,就不要告诉她了。总之,你答应我的事情,一定不要忘记。”
颜珞:什么事情?
但她一触到萧夜迟认真的目光,就明白了对方说的事情是什么事,没什么所谓地点了点头:“当然,我不会说的。”
“那么,我先离开了。”
说完,对方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颜珞瞧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又想起对方刚才的表情,心里对是谁在传递谣言这件事明白了七七八八。
除了浠容的小姨,还能有谁呢?
不过这件事虽然是个乌龙,但她想,萧夜迟大概从来没有讨厌过浠容,甚至他对浠容……是有感觉的。但是为什么呢?明明互相有好感,却都把愿意将这份感情深藏于心。
是害怕以后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所以宁愿将所有可能都扼杀在萌芽中?
这是胆怯吧。
即使是纵横沙场,能直面敌人的大将军萧夜宸,也会胆怯。
如果……颜珞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恍惚间想起,有个人曾经握住自己的手,对自己说,以后会一直陪着自己。
但她当时,没有回应对方。
如果她能有机会见到心爱的人,也会如此胆怯吗?
缓缓握紧双手,不,她不会再胆怯了。
经过了一个小小的插曲,日落之前算完账的颜珞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再次进了厨房。她让药堂弟子去买了一些菜,正好可以用来做晚饭。
三菜一汤,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才做完,她将饭菜端到堂屋后,一转头,就见浠容恰好走进了堂屋。
“啊,你起来了,睡得还好吗?”颜珞盛起了一碗饭。
浠容抬手掩唇,浅浅打了一个哈欠,接过了颜珞递过来的饭:“这一觉睡得还好。”
“睡得好就行。”颜珞笑了笑,在桌旁坐了下来,“秦堂主晚些时候回来,我们可以先吃。”
浠容的眼神却不知为何有点愣,接过碗筷后也并没有动筷。
见此,颜珞大概能猜到一点缘故,给她夹了一筷她喜欢的青菜:“怎么了?”
“我好像还做梦了。”浠容看起来略有点犹豫,“很真实。”
“梦?”
“梦见了楚王殿下,他……和平时不太一样,对我说了一些……平时根本不会说的话。”
颜珞心想,也对,那个时候的浠容喝下了药,昏昏沉沉间,可能意识并没有那么清楚,以为见到的萧夜迟是一场梦也说得通。
可是,她并没有打算说出实情,颜珞扒了一口饭,慢慢咀嚼后吞下去,才说:“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喜欢他,梦见他再正常不过。
顿了顿,颜珞接着说:“不过,梦和现实到底不一样,你不用想太多了。”
不知道浠容是否听了进去,颜珞只看见她愣愣地点头,然后慢慢吃着碗里的饭菜。
颜珞放下吃完的碗筷,继续说:“浠容,早上的事情我已经摆平了,静渊堂不过治好了一位孙小姐,便树大招风,平白招惹了一些嫉恨。开设静渊堂是你的想法,就算本意是好的,不是为了赚钱,但为了安全考虑,我们得从山水庄的武堂借几个弟子来撑撑场面。”
听到颜珞的话,浠容这才彻底回神,眼瞳里以往的光芒再次出现。
她看向了颜珞:“先不要这么做,今天或许只是意外呢,当初决定建立静渊堂的时候,就是为了能够让更多的人得到救助,如果只是因为一次闹事就要防备的话,那岂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说的也是。
颜珞见她语气坚决,也就没再说了,但心下已经决定从沁月楼那边抽调两名玄苍教弟子过来轮流望风,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好第一时间通风报信。
吃完饭,颜珞和浠容一起洗了碗,对方那时的精神已经好了许多,两人谈论了一下最近遇到的病人,便分开回了房间。
忙碌了一天,颜珞终于能歇下来休息了。
真的能休息了吗?
颜珞推开房门后,看见房间里坐着吃自己昨天才买来的蜜饯的秦宓时,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秦堂主。”颜珞伸手指了指对方手上纸包里所剩无几的蜜饯,“我才买的二两蜜饯,你一下就吃完了?”
“其实路上还吃了糖炒栗子,不过,抵在太少了,走回来之后,我就饿了,正好看见你桌上没吃完的蜜饯,不错,就是酸了点,我告诉你哪家的最甜,就是……”
秦宓边抹嘴边说,还翻起桌上一个倒扣的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白水。
“实话说,我更爱吃酸的。”颜珞微笑着打断秦宓。
秦宓自然看出来她生气了,却故意笑着说:“哇哦,小孩子生气太多可能会像我这样长皱纹的哦。”
皱纹?颜珞看了一眼对方的眼角,觉得秦宓甚至比之前看着还年轻了些,别说皱纹,连黑眼圈都看不见。
……颜珞挺无可奈何秦宓的,又是长辈,性格恰好又是她最应付不来的我行我素那种。
叹了口气,她在秦宓说着“小孩子叹气太多,幸福可是会悄悄溜走”这种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背景音中坐了下来。
她想起来对方为什么会来她房间了。
“所以,你是来告诉我进入‘拍卖会’方法的?”
听到“拍卖会”几个字,秦宓正襟危坐,整个人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了。她严肃地问:“你确定要参加这次的黑市拍卖会?”
黑市,放眼全晋朝,也只会指代一个地方,就是隐藏在京华城地下的交易市场,不过里面交易的东西,危险……且珍贵,在那里参与交易的也是一些危险的人物,很可能就是穷凶极恶的在逃通缉犯,或者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江洋大盗。
“当然。”颜珞回答的毫不犹豫,她可没忘记叶煜寒给她的任务,虽然没有具体说明任务的时间限制,但之后要归还圣女令给姐姐,应该不会超过一年。
不过一年时间,也可能还有其他任务。目前,她在处理账本之余,也会处理很多其他事情,所以在得到“参加拍卖会就有机会知道流言的源头”这条消息后,她就想到了曾经进入过黑市的秦宓,或许会知道拍卖会的参加方法。
听说,拍卖会需要购买票券,而且等级不同,票券不同,购买的途径也不同。
“那好吧。”秦宓说着,自己却叹了口气,然后喝了口水,低头在自己随身的小包里翻找了起来。
颜珞不解其意。
“当当当当当!”秦宓从包里“唰”地抽出两张黑底金字的小帖,在颜珞眼前晃了晃。
“这是……”颜珞看清上面的字,便从秦宓手中抽走了其中一张,“这是拍卖会的票券?”
“对哦,需要特殊途径才能购买的拍卖会二楼请帖!”秦宓得意洋洋地说。
颜珞听说哪怕是一楼的票券就很难弄到了,何况是二楼的,而且二楼的票券不叫票券,而是请帖。二者不同点就在于,请帖价格更高,而且能在二楼参加拍卖会的人非富即贵,只有真正有“身份”的人才能买到。而秦宓身为山水庄的药堂堂主,虽然在江湖上还能让人礼让三分,但在黑市,显然是不够的。
“我几年前曾经救过一个人,后来对方发达了,允诺可以将来帮我办件事,没想到,还真办成了。”
颜珞觉得再问下去可能就要问出一些隐秘的事情了,就没有再问那人是谁,虽然她还挺好奇对方的身份。
她看了看自己手上黑底金字的请帖,又看了看秦宓手中的那张同样黑底金字的请帖,问道:“你也要去?”
原本以为秦宓会点头,结果对方摇了摇头,还说出一个让颜珞意想不到的名字。
“我不去,但浠容要去。”
“浠容啊……”颜珞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等自己重复一遍之后才明白过来,顿时提高了音量,诧异地看向秦宓:“浠容要去拍卖会,为什么?”
“准确说,是代替我去。”秦宓看起来没半点想隐藏什么的意思,“黑市拍卖会上的人很多,我在黑市上浪荡这么多年,有朋友就有敌人,别忘了我之前毒过的人可比救过的人多多了。”
“其中有一位是黑市拍卖会的常客,而且他在拍卖会上有固定的位置。我曾经对他身边的人下过手,没办法我实在无法参加拍卖会,只能让浠容代我去了。”
“等等,那可是黑市!”颜珞才不管秦宓过去和黑市中人有什么爱恨情仇,她是万万不敢带浠容进黑市的。毕竟黑市里都不是什么善茬,浠容没有武功傍身,她又不一定时时刻刻在浠容身边。
“拍卖会上有什么你需要的东西,我帮你买回来不就行了,而且我只是去拍卖会上找人。”颜珞不理解浠容一定要去的意义。
“这次拍卖会上不仅有我想要的东西,还有你想要的东西哦。”秦宓说,“一株百年的衔珠草,比你要我找的另一味草药药效更好,只不过可遇不可求。”
“衔珠草……”这对颜珞确实是个好消息,她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样一来,让钟离逸尘站起来的可能性又增加了三成。
更何况,原来只有两成而已。
“拍卖会一人最终只能竞拍一样东西,而且对于二楼的客人,在拍卖会上是绝对安全的。”秦宓继续说,“所以,拜托你了,帮我带回西域奇毒‘雪见青’。”
沉浸在好消息的颜珞忙不迭地点头,等回过神,之前还坐在她房间的秦宓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她也终于反应过来秦宓话里的意思。
也就是说,这次去拍卖会,她不仅要购买衔珠草,还要买雪见青……
颜珞摸了摸下巴,决定不再轻易拜托秦宓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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