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内阁拟出票子递到御前。
李平翻看着拟出的章程,心里是有些不大乐意的。可纪方清和吏部尚书郭成杰就立在堂下,这让李平辗转着,不知如何开口。
“皇上,您觉得还有什么问题吗?”纪方清开口,说“有问题,可以提出来,臣等酌情可以商议嘛。”
李平见阁老还算和蔼,便试探着说:“其他的倒没什么,只是阁老,朕觉着曹陵只封赏些金银玉器,是不是太过于敷衍。毕竟……”
李平没有继续说,可纪方清知道他的心思。他刚登基,自然想封赏一些功臣,体现自己天子的恩泽,拉拢人心。
“皇上已经升他为禁军总指挥使,既然仍觉得不够,那就再封他为正一品右柱国,加赐御授金腰带。”纪方清说“如此,也算是一种殊荣了。他必会对陛下感恩戴德。”
正一品右柱国说着好听,其实也就是虚职罢了。但纪方清都这么讲了,显然已经给他面子了,李平就不好再说些什么。
李平顺着台阶,说:“阁老说的对,就按阁老说的办。”
近几日,曹陵总是往宫里跑,话里话外都是他救驾的事。如果不是被催的急,李平也不打算为他反驳纪方清。
可如今曹陵一升官,他心里就总觉的不安稳,那日委曲求全的记忆总是梦魇般的缠着他。现在宫里宫外都要仰仗曹陵,走哪里都是他的禁军,李平晚上看见穿铠甲的人,都要惊出一身冷汗。
于是,李平说:“阁老,朕此次登基还有一人,朕觉得也该要赏。”
“陛下说的是那花十七?”纪方清问。
“对对对,阁老也知道她?”李平说,“她也救驾有功,该赏。”
纪方清问:“皇上想怎么赏?”
李平想了片刻,说:“关中王花忠死了,关中王的爵位不是空出来了嘛。不如,就让花意顶上好了。”
吏部尚书郭成杰立刻就说:“不成。这花意是为女儿家,怎么能担关中王一职。何况,她上头还有兄弟呢。”
纪方清捋了把胡须,说:“确实不妥。不过陛下考虑的也有道理。关中王的爵位也该有人荫袭。”
郭成杰紧接着说:“臣已经拟出奏折,正要提关中王荫袭之事。关中王儿女众多,嫡子为女子花玖鸢,可女子不能袭爵。如此,只能从那些庶出儿子里选一人。”
“陛下,臣以为,让关中王庶长子花武袭爵正好。”郭成杰说,“这花武从小随父亲在边关打仗,如今也是员虎将。他论年纪是庶子中最长,论军功也远胜其他儿子,陛下让他袭爵,既能体现陛下明察秋毫,又能服众。”
纪方清也说:“臣也觉得如此甚好。”
李平本也是随口一提,可阁老把话题引过来了,那就是在提点他。李平看他们这一唱一和就清楚,内阁估计已经拟好了,就等他点头呢。
袭爵这事李平压根儿没想到,但这是笼络花家人心的好机会。纪方清这么做无非是想让他出这个风头,他得领阁老这份情。
于是,李平对纪方清越发恭敬,忙唤宫人给两位老臣赐座。
纪方清坐下,继续说:“花忠于社稷有功,花家更是两次救驾。之前先帝封了花忠关中王,如今他庶子袭爵也是人之常情,算不得花家此次救驾的封赏。”
是了,花家守关多年,在高宗时,也就是李平爷爷那一辈,才封了当时的花家大帅花征冠军侯。可到世宗时,因为花忠救驾一事,又进了他关中王。这是陈朝开国来第一个异姓王。
按理说,救驾本用不着这么封。可关中地处中原,往西是陇西义勇侯薛成峰守的十二狼烟台;往东北是益州忠义伯陆常青守的天门关和千里雪线。大陈两边皆是手拥重兵的猛虎,只有关中能居中调和并且牵制他们,所以关中的花家代代掌帅印,而花忠则封了异姓王。
这是迫于时局的不得已,边关年年打仗,兵越招越多,正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朝廷也忌惮陇西的薛成峰和益州的陆常青。
不过,当时世宗的不得已,却让今日的内阁很头疼。谁能想到,花家如今又救驾一次。
可是,目前的这种境地,也完全印证了花意的猜想——封无可封。
花家虽然居中调和,却也不得不防,再给的权利大了,恐怕就不能维持如今三方牵制的平衡了。到时,陈国三方皆是重兵,皇权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当然了,这事完全是内阁要头疼的事。李平压根想不到这么宏观的局面,他只能装着不出错,等纪方清提点他就好了。
李平不头疼,于是就毫无压力的说:“既然如此,该怎么赏,还得请各位阁老们拿个主意。”
纪方清和郭成杰面面相觑,只能起身拜下去,说:“臣等回去为陛下拟出票据,择日呈上。”
李平不关心这些,只说:“那阁老们就快些拟出来,到时和曹陵一起封赏,省的说朕厚此薄彼嘛。”
纪方清闻言一怔,一口气憋到胸口差点就破口骂出来了。还是他背后的郭成杰悄悄拉他一下,才不至于殿前失仪。
出了殿,纪方清气的一步都不想留,大步流星的朝宫门走去。郭成杰在背后小跑着才追到他。
郭成杰喘着气,看四下无人,才拦住他说:“阁老,阁老走慢些。”他用衣袖拭一把汗,才慢慢说:“阁老莫气,圣上也是刚执政,有所不懂也是正常。”
纪方清甩一把袖袍,恨铁不成钢的说:“那哪里是有所不懂,他那是不求上进!不思进取!”
郭成杰为人方正,平日就是三伏天也一丝不苟。他管着官员升迁,更加不敢懈怠,硬是以身作则,凭实力每年官员考察拿到优等。
他是纪方清一手提上来的,为人忠厚,很受官员好评,私下里也喊纪方清一声“老师”。
郭成杰缓过劲,才与纪方清一起往外走,边走边安抚道:“老师说的是。可皇上虽然算不上聪颖上进,却也很是尊敬老师。只要我们尽心尽力的辅佐他,圣明的政令也能得以推行。”
纪方清闻言不答,良久,他站在宫门外,看着京城眼前的繁华,叹息一声,说:“他不上进也就罢了。可他那迎风摇摆的性格,能听忠言,也就能闻佞语。我是怕那些居心不良的人啊。”
郭成杰闻言上前一步,躬身说:“学生与老师站在一起,定不让奸佞有机可乘。”
纪方清回头看他,虚扶一下,笑着说:“诚之说的有理。”他看一眼巡防的禁军,若有所思的说“是不能给他可乘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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