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跟我们说,她听说是晚上九点开始唱哭九肠。我就问小翠,这个点儿她不回去干活儿在这看哭九肠,老板娘不骂她吗?
小翠笑着跟我说;“我上班的时间是早上七点到晚上七点。现在早过晚上七点了,都八点多了,我早下班儿了。咱们这是农村,跟你们城里不一样。吃过晚饭就没有啥事儿了,他们两夫妻在农家乐忙活儿足够了。”
我也通过小翠才知道这家姓欧,家里唯一的女儿欧老四叫欧玲。剩下的三个男孩儿分别叫欧振兴、欧振东、欧振业,四个孩子间隔的年龄都不大。过世的老太太叫于凤琴,欧老爷子过世多年了,就是于凤琴一个人给四个儿女拉扯大。四个孩子里最有出息的就欧玲,其他三个哥哥都是农民,只有欧玲自己开了这座农家院,相对来说是四个孩子里混的最好的。
晚上八点多,我看一群人从院子外面进来了,有十几个人。其中有一个看上都是四十多岁,身材微胖的女人。小翠跟我说就是这个女人唱哭九肠,她以前听这女人唱过,说嗓子可好可亮了。原来他们是个戏班子,唱东北二人转的。后来,也没有什么市场了,他们就改唱红白喜事儿了。小翠还跟我说,这是他们当地最好的戏班子了。
小翠跟我们说那个女人叫丽蓉,姓啥他不知道。她是戏班子里女人里唱的最好的,据说十三岁就拜师学艺,是童子功。嗓子好的以前不用麦克风唱的时候,离老远都能听见。
我看戏班子的乐队配备还很齐全,有唢呐手、二胡、锣鼓、三弦、琵琶、电子琴,还有一个鼓手。还有给拿东西做服务工作的主,有十四五个人。我看他们准备了有二十多分钟的时间,放乐器摆放各种器材,给灵棚前孝子贤孙跪着的地方又放了一只厚厚的垫子。我估计是一会儿给哭九肠的丽荣垫着的,要不然丽荣在地上跪太久膝盖受不了,那地方就是块硬木板儿,确实很硌人。
晚上九点整,哭九肠正式开始。农村守灵是很有讲究的,必须是男的,还是要跟死者是直系亲属。比如外甥、侄儿这种关系的人,如果你是旁系的人,除非是有直系亲属邀请你,不然都不留你守灵。乡村人对于亲情感特别强烈,一个村儿里要是谁家出了白事,不用喊大伙儿都去帮忙,还是义务的一分钱不要。村里帮忙和看热闹的加一起,我感觉足有二百多人,黑压压的全在院子里。
乐队的哀乐声一起,丽荣就摆开了架势。就看她缓缓的迈着步子,走到灵棚前脸上一副悲切的表情,我感觉她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就听丽荣的声音随着乐队的音乐唱了起来:手捧一柱香,香烟升九天,大门挂岁纸,二门挂白帆!妈妈归天去,儿女泪不干,给妈妈来免罪,跪在灵前哭九长!哭九长,包九包,九包九,九包裹,九包圆,九包里包的全是金银钱! 哭九长,包九包,妈妈来到头道关,头道关是诡门三关,呲牙咧嘴把路拦 ......
丽蓉唱的字正腔圆声情并茂,眼泪一对儿对儿的往下流。五叔对我说:“这真是够专业的,这眼泪说来就来,看今天这规格,东家给两万都不算多呀!”
丽荣唱了大概有十几分钟的时间,我们大家就感觉忽然在院儿里就刮起了旋风。我不知道大家见没见过龙卷风?就是以一个点为中心成四周的扩散状。我和五叔很敏感,包括在我法器包里的凤凰和麒麟也感觉到了。
凤凰就小声的问我:“怎么这么冷啊?是不是有脏东西进来了?”
我就小声了对凤凰说道:“我也觉得不对,我也觉得一阵阵恶寒!是不是丽荣唱的太好了,这老人的魂魄出来看了。”五叔听到我嘟囔就小声跟我说:“别瞎说,老人的魂魄现在不会出来的,怎么也得等‘头七’之后。”
五叔看了看周围对我说:“这是丽荣唱的太好,给周围的孤魂野鬼唱来了。”
在院子里这么多人,都感觉到这股旋风来的不对,有胆儿小的就在那窃窃私语。说这是不是唱的太悲伤了,周围的孤魂野鬼给唱来了。
有一个人忽然说了一句:“哎呀,现在不是阴历七月十四嘛。过了今晚午夜就七月十五中元节了,那可是孤魂野鬼回到阳间的日子。七月十三阎王爷给地狱的大门打开,是不是孤魂野鬼都来听了?”
听这个人这么说,有的人就开始悄悄的往院门的方向走。我看欧家四兄妹好像也有点儿害怕了,几个人凑在一起在窃窃私语。等四个人说完回头一看院里,就能剩几十个人了,其他的人全都走了。
小翠也有点儿害怕了,她就对我们说:“你们还不走啊?有点儿吓人呐。”
五叔对小翠说:“你走吧,我们再看一会儿。”
小翠看了五叔一眼,对他说:“你不害怕呀?你胆儿怎么这么大!”
五叔看了小翠一眼,对他说道:“我们家世代都是干白事铺子的,你说我能害怕这种事儿吗!”
小翠惊讶的看着五叔。
我对小翠说道:“市中心医院对面白事铺,就是我家的。”
小翠恍然大悟大的说:“哦,你们是白家人呐。”
五叔对小翠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们给目光又转向了灵棚里的欧家人。此刻,院子里就剩二十几个人了。除了那十几个人的乐队外,还有欧家的十几个人。再剩下的就是我和五叔,我们三个人加上小翠。
小翠有点害怕,她对五叔说:“你们在这再看一会儿吧,我......先走了。”
小翠走了之后,欧家四兄妹看了看我们三个人,欧玲走到我身边问道:“你们三个人是谁家的?”
五叔对欧玲说道:“我们住在隔壁农家院,知道你们家今天晚上有哭九肠的,过来看看热闹的。”
欧玲看了五叔和我们一眼说道:“我劝你们还是走吧,我妈走的时间不太好,给我们主持白事的先生说找个哭九肠的吧,安慰安慰我妈。我这才找了个哭九肠的,想要安慰安慰我妈,没想到这哭九肠唱的太好了。”
欧玲看了我们一眼,欲言又止。五叔给兜儿里的名片拿出来放到欧玲的手里说:“我们不怕,我们就在旁边看一下。我们是干白事儿的,不怕这个。”
五叔名片上写的清清楚楚,溪城白事铺白五爷。咱们家在溪城白事这个行当里实在是太有名了,五叔把名片交给欧玲的时候,欧玲一看名片立刻就对我们刮目相看:“哎呀,您是白先生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欧玲赶紧让人拿来了几张椅子,让我们在院子旁边坐着。哭九肠还没哭完呢,欧玲跟我们说大概要四十分钟左右才能结束,还差二十多分钟没哭完呢。
我们坐在椅子上,看着丽容悲切地唱哭九肠。又唱了五六分钟后,丽荣就停下来不唱了。她停下来不唱了,乐队也不好再继续拉了,也停下来了。
丽容脸上表情惊恐的对欧玲说道:“这钱我们不要了,今天我不能再唱了,再唱我这命......就没有了!”
我们都奇怪的看着丽荣,五叔让我用元气打开阴阳眼。等我开了阴阳眼后,我才看到在丽荣的后背上,居然有一团黑色的影子。那团黑色的影子看上去像墨汁一样的黑,我估计是这黑色的影子趴在丽荣的后背上把她吓得不敢再唱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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