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真相

第十七章：真相

顾己披着藤复生的织金外袍，在马车上抵挡不住路程簸颠，靠着冰冷坚硬的座背，睡了过去。她现在欲发挑剔入睡环境了，所以这种不适让她即使在睡梦中也皱着柳眉，看起来委屈成了一团。江温岑并不知道顾己这边的情况，她乘坐的是邓县令备的另外一驾马车，此刻正在马车车间里神色严谨，压低了声音。

藤复生原本坐在顾己对面的软垫上，墨发半披，深眸淡唇，眉宇间充斥着冰冷，一语不发的瞧着窗棂外。

他的目光回到了熟睡的少女身上，柔和了一点，从背后扯出一个软枕垫在了顾己颈下。

上次水鬼一事，已经让他强行用了暗纹咒术，他不知道该怎样告诉她这一切。

太疯狂了，饶是他都不能接受。

他要好好的，要变强才能护住他的好好。

天色暗了，风大了。马车内皆是沉寂。

顾己发现自己又处于那片幽蓝光茫之中了，兔子在一旁凝视她。

“你…应该不是普通的开了灵智的动物吧？”顾己跃下幽蓝光茫，杏眼上挑。“为什么接近我？”少女撑着小巧的下巴，话言却是冷刺刺的。

兔子立了起来，清澈的眸子对上她的杏眼，泪光流转。

“我现在都能告诉你，但是好好，你知道后先平复下心情。”亦是话言浮现在少女脑海中。

那些幽蓝的光灵活地钻入她的脑海，轻柔的像发丝拂过，化作一幕幕记忆片断，一块儿接一块儿。

画面中，依然是那张铜镜中见过无数次的脸，带着顾己不曾熟悉的轻快与活泼，在绿意浓烈的小院儿中剥葡萄。

“你说我是话本主角？”少女将莹润的果肉抛进口中，“你有证据吗？”

依然是兔子，立在少女面前，信誓担担：“当然。我知你在你爹最为喜爱的盔甲上刻了一只花奴，还有前些天你不喜整日与你作对的表妹因你下了泄药在家休养了三天；还有还有……”

兔子越说越来劲儿，少女脸上绯红一天，忙捂住了它的嘴。

“我信了便是，你大可不必往后讲了。”少女认真地说。

“其实我也是知道的。”少女将兔子放在了桌上，又剥了颗葡萄。

兔子好奇地望向她，询问道：“知道什么？”

“当然是你方才讲的那事儿。”少女不满地睨了它一眼，故意将葡萄扔进了口中。

“我每时见到那位表小姐以及含情默默望着我的赵公子都厌烦的很，每次都想用我爹的剑砍了他们，可不知为何一病再再而三地被控制，”少女的眼神不再明艳，翳上了一层暗。

“从那时起，我便怀疑了。”她轻声一笑，讲了一个好笑笑话般的轻松。

兔与她达成约定：脱离剧情掌控，她要自由，它要工资。

一系列的过往在顾己脑中飞速交织，她以第三人称看见了从那之后少女与兔做的所有事。

拒绝和赵公子的定亲，捉弄那个矫揉造作的表妹，参加比试成为人人艳羡的灵榭阁内阁子弟。被人嫉妒废了灵根后扔下魔窟，因兔不在失去了记忆又被剧情强行安排。为了让她与男主在一起，为了完成剧情她最怕血、最不见得杀戮的人屠尽了三界。

剧情以为接下来男主会救赎她，然后在一起。可兔没想到的是，顾己凭借潜意识杀了男主。

按理说，剧情偏离原定走向这个世界便会崩塌。

偏偏兔看见那个顾己执行任务中救下的少年，一袭白衣，如神祗临世。不，他真的修成了三界内真正的神。他以全部修为祭了轮回阵，让这个世界修复，独留自己的善念化作一个小孩儿，陪顾己去那个他设定好的、没有剧情掌控的世界。

他独自陨灭了，抹去了顾己关于他的一切，抹去了顾己所受的所有苦难。

“好好，这次你有爱你的家人，有完好的灵根，不必坠入魔窟，不必背负杀戮。乖乖活着。”他殒灭前十分轻柔地对着昏迷的她念道。

被风杀沙卷起的衣角，像是这血腥中的白雪，拭去了一切罪恶。

兔明白，那位神祇失去了所有灵力修为后会堕入无尽轮回的魔道。没人疼爱，没人在乎，没人关心。成为杀人如麻的魔头，无任何喜怒哀乐，生生世世。

他替好好受了剧情给的惩罚，也毁了剧情。

顾己怔了好久，回过头时已是清泪不住，徐徐地、明晃晃地浸湿了她的衣襟。

“藤复生，你个笨蛋、傻子，我不就是给了你两块儿芝麻糖吗，不就是挑逗你，称你一声“夫君”吗？为何要这般……”顾己想起了这个傻子，递给他糖时还防备她到不行的傻子。

“好好，现在只有你才能感化他了。”兔不忍看她这般，轻轻用毛茸茸的爪子拍拍她的脊骨，动作笨拙。

兔不敢说，它怕这丫头知道藤复生只能堕成魔头后被杀后想去篡改结局。

行不通，它和顾己挣脱剧情的事儿已经让上面勃然大怒了。现在能做的只有让这孩子和藤复生道别，自己带她离开，去新世界。

顾己抽噎着，醒了过来。

她被藤复生圈在怀里，用冰冷的指尖拭去她的泪，轻轻抚着她的发顶，乜着视着她红肿的眼眶，蹙眉。

“做噩梦了？”藤生墨色的眸中似有担忧，高束的发尾如夜般泻而下。

“没，就是梦见一个傻子不要命了，笨得紧。”顾己艰难化开一个笑，用手大力地拭去了眼角的泪，柔嫩的眼尾红肿得很。

“傻子也不能让好好如此狼狈不是？”藤复生嗤笑一声，打趣道。

顾己却不再多说，扑进他的怀中，紧紧地、紧紧地抱着他。

她不等顿时僵住的藤复生反应，略带哭腔：“傻子，不要再这么傻了好不好……我只想你好好的。

虽不懂怀中少女为何突然这么说，藤复生依旧用温柔的语气，安慰道：“知道了，我和好好都要乖乖活着。”

乖乖活着，两个人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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