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雀宫主

上了岛，一看仆人忙碌的样子，就知宫主已经回来了。慧小妹独自朝藏宝阁走去，一位衣着体面的中年男子正坐在里面休息。他是铜雀宫的总管钱盛，刚与韩冰姬乘船顺着淮河直接登岛回宫。见到慧小妹，点头招呼道：“慧阁主回来啦？”

“钱总管。”慧小妹含笑道：“辛苦了。这次收成如何？”

钱盛取出一张账单递给她，道：“东西真不少，拣了半日，才和孔方教把账分清楚，那个云豹真是难缠。好在这次货够多，我们还带回来一些散银。”

慧小妹看罢账单，冷笑道： “这个李苦存，还真能搜刮。这回他可要打落门牙往肚里咽了。”

钱盛会意地一笑，随即道：“快去见宫主吧，她等你有一会儿了。”

铜雀宫里，韩冰姬正坐在她的宫主宝座上，看起来气定神闲，一双能穿透人心的目光正满意地扫视着自己的王国。她还未及更衣，依然裹着一袭黑纱，甚至，依然蒙着面。她只是淡定地坐在那里，便令人不敢直视。林之侍立在她身后，正在给她捏肩捶背，时不时体贴地俯下身，轻言慢语地问道：“这里怎么样，舒服么？”

慧小妹走进去时，凤三媚正在阶前陪宫主说话，见她进来，便打住话头。

慧小妹上前单膝跪下，施了一个大礼，道：“见过宫主。”

韩冰姬点手将她唤到跟前，道：“这次行动，你们两个干得都很漂亮。下一步行动，可以开始谋划了。”

慧小妹道：“金陵那边有消息么？”

韩冰姬道：“乃臣前几日传过话，一切顺利，他已经掌握六神堂的布局。近几天，钟府尽忙活少爷的婚事了，防范很松懈。接下来是年关，我们要出其不意，来他个关门打狗。”

凤三媚道：“在婚礼上动手，让他颜面尽失名声扫地，岂不好么？”

韩冰姬冷笑道：“你以为还有婚礼么？姓万的一栽，钟离庆这个小人一定会悔婚，就算不是马上，也会一拖再拖，直拖到姓万的明白为止。慧丫头，你先谋划一下，我们再商量。”

“是。”慧小妹道：“宫主一路风尘，要不要先洗浴？浴仙池已准备好了。”

“不急。”韩冰姬话锋一转，道：“听说你这次出门，看上一个人。是么？”

慧小妹一窒，低声道：“没……没有。”

凤三媚惊奇地瞪大眼睛，道：“师姐看上谁了？师父快说说，哪个神仙人物？”

慧小妹猜到是林之传的话，也不知他胡说了些什么。旁边的林之也不看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只得低头不语。

韩冰姬盯着她，道：“我们既然事先已定好了要收的武师是谢青华，其他人就不应再考虑，你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临时起意？他的底细你摸清了么？你应该知道，这样做是有风险的。”

慧小妹吞吞吐吐地道：“弟子见他象是读过些书，想……收个教书先生。”

“象是读过？教书先生？”韩冰姬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张画纸，展开，道：“不止于此吧？”

“我看看！”凤三媚兴奋地凑过去，打量了一眼，道：“哟，还把两个人画在一块了！师姐你没做春梦吧……嗯，虽不如林之绝色，也算是个佳人了……别说，还挺耐看的。”

慧小妹再没想到这幅画竟落入宫主手中，不禁惊得直冒冷汗，急忙分辩道：“都是那个穷画师，钻营取巧。我本是让他撕了的……”

“我不信！”凤三媚咯咯笑道：“从没见过你想收人，这回一定是动心了。师姐，他到底是谁？”

慧小妹白了她一眼，也不搭理。

韩冰姬替她答道：“是铁风镖局的一个杂役。”

“杂役？”凤三媚一脸困惑，道：“既然是读书人，怎么去做杂役了？哦——想是日子太寒碜，混不下去了罢。没想到，师姐竟把眼光放得这么低。”

韩冰姬一直注视着慧小妹，道：“既是要收做教书先生，为何又没收呢？”

慧小妹无法遮瞒，只得答道：“他……一定要走完这趟镖。”

三人顿时都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凤三媚才讶然道：“你搞不定他？他不听你的？”

韩冰姬不屑地瞟了徒弟一眼，道：“你尽说些废话。”

凤三媚倒并不介意被嘲，“啧啧”叹道：“那他现在肯定已经死了。唉，师姐啊师姐，你也太菜了，好不容易看上一个，还是上不了手。下次若再有看上的，要不要我帮你搞定？”

慧小妹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她知道每多说一个字，宫主就能挖出大量实情。她这次犯规太多，若都被宫主知道，真不知要怎样惩罚她。幸好林之打丢了一枚铜雀钎，害怕责罚，也没汇报后面的事情。

韩冰姬冷笑道：“他还想玩欲擒故纵，哼，真是自找。”说罢，将画纸扔给慧小妹，道：“本要撕了的。想想还是要练练你的心性。你回去好好反省，想好了告诉我。”

慧小妹一声不响地接了画，在手中揉做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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