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家规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莫雁南就带着沈文清匆匆回了莫府，因为莫雁南要出公务，去巡查附近的城营，只留下沈文清一人在府。

过了响午，沈文清刚躺榻上看书没多久，屋外就有人传话进来，说李麽夫请主君过去一趟。

因为莫雁南没什么亲人，李麽夫是莫雁南的奶爹，从小拉扯莫雁南长大的，在府里的身份自然不一般，莫雁南把他看作最亲近的人，底下的人以前都把李麽夫当作莫府的第二个主子。

“拜见李麽夫”沈文清站近遥遥一拜，宛如一个初见的晚辈对长辈的尊敬，其实沈文清心里也有些发怵，原因嘛，上次可不就是他给他带了那个东西嘛...

“主君不必客气，主君如不嫌弃也可跟着主子喊奴家一声奶爹就好”李麽夫眼神温和，含笑而立，身后跟着赏花和赏月两大家婢和几个哥儿侍从。

李麽夫先让人领沈文清下去沐浴，“这是？”沈文清捂紧身上的布巾，指着一旁一套新的白色裹衣有些不解，自己的衣服怎么不见了，今日墨竹没跟来，是李麽夫派了身边的小侍从过来，说是伺候，还不如说监视呢，整个沐浴的过程都是他自己动手，人家小侍从可傲着呢，站得远远的，隔着珠帘，低着头，不言不语，更别说上前服侍他了。

其实这不怪小侍从，因为他老早被交代下来了，说主子不喜有旁人亲近主君，故而他也不敢放肆。

只见小侍从头不抬，眼不眨，恭恭敬敬地说“主君，这是莫府的规矩”

一句话堵得沈文清死死的，想发脾气，可是这不是自己家里，人家只是个下人，为难下人，传出去免不了别人要说他嚣张跋扈，小家子气。

沈文清别别扭扭穿上裹衣，出门被小侍从披上了一件厚重的披风堵得严严实实，才扶着沈文清向小院中最大一间厢房走去。

这间厢房内布置得极为奢华，地上铺着最好的驼绒毯子，金丝纱的纱幔，灯座上镶满了夜明珠，梨花雕木的桌椅，沈文清被人扶到层叠的纱幔后，那里放着一张奇怪的小方桌，四四方方，上面铺满了小小的红豆绿豆，一时沈文清有些腿软，总感觉那个东西就是给他准备的，在有些地方他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该死的直觉。

果然他看见刚才站着的李麽夫被扶坐在了椅子上，连一向活波的赏月也安静了下来，一张小脸倍儿严肃。

落秋从漆红的盘子里取出了厚厚的一古书，绝对比他在家学过的《男训》和《男戒》要厚得多。

李麽夫摸着有些破旧的古书，正色道“主君，莫家千百年来都是大族，不管怎样，这规矩不能废，请主君虚心受教，莫要忘了本分”这几句话说得很严厉，没有半点刚才温和的样子。

沈文清如果这个时候还听不明白，那他就白活了，恐怕是新婚不到三日将军就要撤掉压床果子的事，被下人闲话如今却传到了李麽夫的耳里，故而来敲打他吧，呵呵，这些人还真是迂腐，老是把规矩挂在嘴边。

他被人前后扶着跪在了小方桌上，那桌子很巧妙，桌的四面有凸起的小棱条，围堵住了四处滚动的豆子，如果上面跪得人想要偷懒动来动去的话，豆子就会滚动得到处都是。

那豆子密密麻麻全集中在他的腿下，又硬又疼，有人把碗放在了他手里，示意他举高，这时他才瞅见旁边还一人多高的一个青铜鹤，他把碗举起来的时候，便听见“滴”的水声，仔细找去，居然是从那青鹤的嘴里滴下来。

落秋站在中间捧着书大声读着家规上的每一条的训斥和戒律。刚开始沈文清还能听着，时间越久，意识越难集中，所有的感官全都集中在了腿下和手腕处，一点点酸麻，一点点力竭，明明只是穿了件单薄的裹衣，额头的汗珠却是一颗接一颗的滚落，沈文清嘴唇有些发抖，他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

“碰”有人影冲了进来，伴随着几个人的惊叫，青花的碗碎了一地，半碗的水打湿了两人的袖口，沈文清被人紧紧地搂在怀里，怀里的人苍白着脸，眼睛有些失神，微挣扎着想去捡眼前的一块碎了的瓷片，这样的沈文清让莫雁南心里莫名的疼。

下一刻却被莫雁南狠狠地握住，力气大得好似要捏碎沈文清的骨头，“唔”沈文清疼得眉毛皱在了一起，眼神却淡淡地撇着莫雁南，好似第一次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不复之前的淡然、害羞或气愤，一下子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莫雁南没出声，就这么定定地瞅着那张脸，直到沈文清好似受不了把目光转向别处。

“主子”在莫雁南冲进来的时候，李麽夫就站了起来，旁边跟进来跪下有些心虚的赏月和赏花。

莫雁南没说话，一直沉默着，直到快把沈文清抱出门口了才缓缓开口：“奶爹，以后我来教吧”

一句话轻轻松松让在场的几个人皆变了脸色，李麽夫脸上有些复杂，悲或喜，悲喜交加..

注：这家规大门小户都有，一般的平民家庭也就意思意思，让新夫背了二三十条的规矩就过了，再不行就抽打几下。不过这大户人家，特别是像莫府这么大家业的，新夫都是要好好跟着老人学规矩的，免得出去丢了府上的面子。

其实这件事，莫雁南是知道的，她也是同意了的，只是今儿回来突然看不见人，又被前来的赏月赏花绊住，她就觉得心里突然很心焦，很恐慌，非要跑来看一看，明知奶爹不是那种刻薄的人，却还是放心不下。

一见那还能放得下，他一脸死灰，眼里的痛苦，甚至绝望，让她心有戚戚，她那里还有平时的一丝冷静。

不，既然嫁给了她莫雁南，她就好好抓住，她不要和他做相敬如冰的夫妻，她要与他恩爱两相宜，白首不相离，抱着沈文清的手臂不由揽紧。

君卿雁南飞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