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日出东山,雀子叽叽喳喳在枝头嬉笑,偌大的皇宫,金瓦朱墙,在日光下熠熠生辉,青石宫道也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光。
紫禁城内响起了女娇娥的声儿,偌大储秀宫的西南北苑,众女皆早早梳洗打扮好了,站在了宫道上,眼巴巴的候着旨意,大选之日,选中,则飞上枝头变凤凰,不中,则回家侍奉双亲膝下。
少女皆是心中怀春的,对这宫廷生活,无不向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继位伊始,后宫空置,顺太后凤意,关乎国家社稷,着选清白家世及官家小姐入宫为秀女……”
“殿选开始——”
随着太监尖细的声儿,众女皆提着一颗心,期待也紧张。
……
“宣从四品顺天府少尹之女关霓裳,顺天府少尹之女关想容,怀化大将军之女霍韫,通政司使之女颜如玉觐见——”
关霓裳瞥一眼关想容,冷哼一声,便款款迈步随着领路太监进去,关想容手捏紧了帕子,紧随其后,颜如玉拉着霍韫也随着进去。
至殿内。四人皆垂首敛目,一向大胆的颜如玉也乖顺的低下了头。主位上,皇帝皇后一身黑袍,金线勾勒了龙凤,华美而大气,端庄而威严,高贵而典雅。
左侧,则是太后端坐,不怒自威。左右上位则是两位贵妃阶品的人,宁贵妃林式微,瑞贵妃阮尔珠。
四人规矩行礼,鹂音婉转。
锦惠皇太后林明宜与皇帝道了免礼,四人才起身。
太后翻看着四人画像,目光停在了霍韫身上,沉吟不语。林式微眼尖,开口问了句,“瞧着太后的脸色儿,许是看见了中意的姑娘?”
颜如玉悄悄儿的撇了一眼太后与宁贵妃二人,却发觉有人盯着她,顺着看过去,却是那瑞贵妃似笑非笑的脸儿,心下一惊,忙收回了视线。
太后脸上露了笑,“可不是,哀家瞅着霍将军的女儿,入眼的很。”
霍韫鸦睫轻颤,上前行大礼,“臣女蒲柳之姿,不过是寻常庸俗人,能入太后法眼,臣女羞愧。”
太后淡淡嗯了一声便不再作声,指间在美人像上一一翻过,念了句“云想霓裳花想容。”
关氏姐妹皆提心吊胆的,一时间不知所措。
“太后,臣妾瞧着,那个丫头不错。”瑞贵妃徐徐开了口,纤纤玉指指向了颜如玉。
颜如玉一愣,旋即上前规规矩矩的行礼,“臣女颜如玉,叩见太后娘娘,皇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太后饶有兴趣的看着行礼的人,打趣道,“哦?阮丫头你平常不说几句话,今儿倒是主动提了。”
“抬起头来,让陛下、太后瞧瞧。”皇后开口。
颜如玉大胆抬头,垂下眼,不去看堂上高座之人,瑞贵妃淡淡插了句话,“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颜大人取名儿当真是妙。”
颜如玉行礼,“娘娘谬赞。”
阮尔珠掩唇轻笑,瞟向不开口的皇上,“皇后娘娘说呢?”
盛静姝颔首,“本宫也觉着妙。”
林式微此刻却插科打诨,扯开了话,“太后娘娘适才说到哪儿了?云想霓裳花想容。臣妾倒是觉着,这姐妹花儿倒是对妙人儿。”
太后不接话茬,示意身旁宫女撤下去了美人像,看着堂下四人,“皇帝拿个主意,留牌子还是撂花儿。”
一直默不作声的皇帝看了一眼太后,望着美人像思忖良久,最后开了口,“四人皆留牌子。关霓裳封常在,关想容封常在。霍韫封贵人,颜如玉封常在。”
太后掩了眼中的不悦,只是轻点了头。
四人行礼退去,拐角处,关霓裳喊住了关想容。
“何事?”关想容抬眸,静望。
“算你侥幸,不论日后如何,都别丢我关家的脸,你是死是活,都跟关家扯不上关系。”关霓裳冷冷盯着关想容,她才不喜欢这个庶出妹妹,也不喜欢她那个娘。
关想容抬眼望着关霓裳,不卑不亢,往前逼近,“你姓关,我也姓关,你父亲也是我父亲,怎么,无当家实权便想把我从关家家谱上除名?”
关霓裳咬牙,冷哼一声,“哼,你自己好好掂量着。”说完便拂袖离去。
………
“宣吏部尚书之女殷芷柔,内阁大臣之女曲音,光禄寺卿之女赵毓俪,礼部主事之女尹嫣觐见——”
太监拉长了声儿,唤了四人进去。
四人缓步入殿,垂眸敛眉,规规矩矩行了礼,“臣女叩见陛下,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太后免了四人的礼,从婢女手中接过美人像,拿给了皇帝看。
其中曲音自然是最佳的。
尹嫣有些尴尬,默默攥紧了衣袖,在场众人,数她最末等,由骨子里散发的自卑,让尹嫣无地自容。
曲音虽感觉到了身旁人儿的不安,却不能殿前失仪,微微蹙眉。
宁贵妃开了金口,“本宫瞅着曲小姐眉梢微蹙,倒别有一番风流。”
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却让曲音如受惊的小鹿,匆匆跪下请罪,“臣女惶恐。”
赵毓俪见着曲音吃瘪,自然开心的很,偏是殷芷柔,置身事外,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尹嫣却是心里愧疚的很。
皇后做了和事佬,“无妨,快些起来,宁贵妃性子直些,吓着你了。”又朝着曲音招了招手,“你上前来些。”
曲音慢慢上前几步,褔身,“皇后娘娘…”
“母后,臣妾瞧着这曲秀女是个可人儿,蕙质兰心,又端庄大方,想来是家里教的好,这般乖顺的女子才配做天家的儿媳。”皇后对曲音颇为满意,转向太后请了意思,“母后您觉得呢?”
曲音垂眸听着,心中暗自感叹皇后的精明,三两句便圆了场,照拂了太后的面子还在众人面前立了个识大体的牌坊。只是这一席话,她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林明宜轻轻点了头,“你是后宫之主,当能做这个主。”
一锤定音。
“那儿媳便斗胆了。”盛静姝起了身,亲自拿了花走向曲音,“便封个体面的位分,正六品容华。”
“陛下赐个字儿吧?”皇后让一旁侍奉的太监捧了号儿上来,放在了皇帝面前,江淮盯着盛静姝,“皇后心里既然有数,那便依皇后。”
“太后,朕便不多待了,剩下的您拿主意便是。”江淮起了身,大步离开,身旁的太监小跑着跟上。
瑞贵妃阮尔珠见江淮离开,也起身告辞,“臣妾在这儿待着也是派不上多大用处,先行告退。”说完行了个礼携婢女离开。
宁贵妃瞥一眼江淮与阮尔珠离去的背影,冷哼一声,“余下的娇人儿,母后与皇后娘娘拿个主意罢?”
殷芷柔袖子下的双手紧紧的握着,她不甘。看着曲音的目光充满了嫉妒,理智却告诉她,不能殿前失仪。
“那便赐个…”太后丝毫不在意离去的二人,望着那几个字儿,开了口。
“赐个毓字罢。”盛静姝拿了写着毓字的纸给了太后,“臣妾瞧着,跟曲姑娘颇是相符。”
太后的手从娴字上拿开,看了盛静姝一眼,不做声,摆了摆手,算是许了。
“既然皇后娘娘为陛下选了个可人儿,那臣妾也僭越挑个可人儿。”林式微起身,未等皇后许可便拿了花儿递给了殷芷柔,“殷姑娘出身名门,想来定是大家闺秀的典范。母后觉得呢?”
“那就赐个婕妤位给殷家小姐,赐个柔字。”太后起身,“哀家乏了,余下的你二人做主。”
太后说完便扶着婢女离开。
“余下还有两位小姐,宁妹妹瞧着哪个中意些。”皇后脸上始终挂着笑,望着林式微。
“皇后娘娘做主便是,臣妾从旁替您瞧瞧。”林式微端了茶,不掀眼皮,细细的看着手里的茶。
曲音几人冷汗涔涔。
“陛下与太后已经走了,余下的些人,赐点封赏送出去便是。”宁贵妃笑眯眯的望着剩下的人,尹嫣银牙紧咬抿紧了唇,她要落选了吗?怎么可以…
曲音看见了尹嫣的窘状,心中不忍,张口欲言,皇后却开了口,“本宫与你皆是过来人,自然晓得落选的下场如何。剩下的二人,便都封了答应。”
“嗤,皇后娘娘宅心仁厚,既然早就拿了主意,又何必多此一举,臣妾告退。”林式微把茶搁在了桌上,礼也不行便离开了储秀宫。
储秀宫主殿。
从画里走出来一般的女子安抚着幼儿,离她不远有个青衣婢子在讲着选秀时的事儿,那祸国殃民般的女子仔细的轻轻抚摸着三岁幼儿柔软的发顶,“去盯紧些那个颜家女儿。”
“是。”青衣点了头,“淑妃娘娘,陛下说今夜过来。”
容师师浅浅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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