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
等到东华赶到织越山时,沧夷正准备出门,看着他来了,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对着东华讽刺道:
“想我这个小地方,能让帝君几次三番的来,真是荣幸呢。”
东华没理会他话语中的不屑,径直朝着神宫里走去,沧夷连忙上前伸手拦住:
“你不能......”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东华一掌拍飞。
只见东华冷着脸,对着他轻哼出声道:
“本君想要去的地方,容得了你阻拦?”
话语一落地,东华便立马寻着凤九的气息往里走了去,待他寻到凤九的寝屋,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香,他一下愣在了门口,只见凤九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可怕,还带着几道伤痕,他视线往下挪,凤九脖间的伤痕更是密集的可怕,左肩的绷带渗着点点血色,他眉头一皱,心被猛的揪了一下,那是被他的苍何所伤,他闭上眼不敢往下想了,若不是凤九胸前还有些微弱的起伏,东华差点以为凤九就.....
好一会儿,他缓缓走上前,轻轻的坐在床榻旁边,怜惜的抚上凤九的脸,那些伤痕看的他胆战心惊,他心头闪过一阵心疼,怪他,不早点将琉璃戒交给她,若是有了琉璃戒护着,哪会让她受这飞升上仙的苦难。
他拨了拨她两鬓的碎发,别在耳后,伸出手从她的胸前滑过,直至脚跟,一股温流包裹着凤九,那是他的修为,见着凤九苍白的脸色微微染上一些红润,东华紧皱着的眉总算缓了些。
一阵脚步声传来,东华一个冷眼望去,伸手一挥,关上了门,还不忘在门上下个禁闭,沧夷急急赶过来的时候,只见凤九寝屋的门紧紧关着,他连忙上前推开门,却被一股强大的气流挡了回来,摔倒在地,他握紧拳头猛锤了下地,不甘的喊着:
“东华!”
东华懒得理会他,又在门外加了一层结界,将他的声音隔绝了去。
他看着床上的凤九,思绪一下回到了初见她的时候,那日承天台起火,他本不想管闲事,可见着她飞身相救仙娥,总觉得十分熟悉,一时好奇便停了下来,只见凤九一身青白衣衫,手执**剑与那赤焰首贴身搏斗,一时间火花四溅,他被那火光中少女的娇俏身姿吸引,想着这区区小辈,怕是打不过那赤焰兽,可不见那少女脸上有一丝害怕,反而意气风发,他觉得有趣,最终还是在她敌不过时,出了手,那一刻他们平行的线第一次有了真正的交点。
而后他被她深深吸引,倾心于她,三十六万来的寂寞时光,他第一次萌生出想要与一人相守的想法,奈何天公不作美,他们之间更是缘浅,这一路跌跌撞撞错过了不少。
东华仔细回想了下,自己好像就那一次救下了她,之后就不断让她受伤,在梵音谷因为他的一时醋意,她不小心进了阿兰若之梦,本就好不容易养好的伤又因为渺落,害得她伤的更重的,他还听见连宋说,当初他下凡历劫时,凤九曾为救他受了反噬,想到这他心中一片懊恼,他应该好好护着她的。
东华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触摸着凤九额间的凤羽花印,眼里尽是疼惜与不舍,轻声道:
“你跟着我,好像总是受伤。”
说完他双手爱恋的轻轻捧着凤九的一只手,附身吻上了她的手背,那么情深,他柔声说着:
“上仙之劫已过,上神之劫自有琉璃戒护着你,小白,你什么都不用怕。”
东华攥紧她的手,看着她安静苍白的脸,终究没忍住将她轻轻抱起身,揉进怀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汲取着凤九身上熟悉的味道,感受着她微弱的呼吸,他伸手抚上她的后颈,拖着她的脑袋,俯身轻轻的吻上她额间的凤羽花,而后滑至她的眼,缠绵缱绻,再经过她的鼻,最后落在了凤九的唇上。
他轻轻的贴在上面,轻啄着凤九的唇瓣,不敢使一点力,深怕自己不小心弄疼了她,他心里默默念着她的名字,一声一声的将她深深刻在心上,许久他放开她的唇,颤抖着贴上她的额,一滴清泪顺着他的鼻梁落至她的眼皮上,东华忍不住将她抱的更紧,第一次声音带上了些许颤音,让人心惊:
“小白,我爱你。”
他说一句,留下一个吻。
“至始至终我都只爱你一人,今后的路,我不能陪你了,这半心会替我护着你。”
他将凤九的手摊开,递上他的一缕银发,放在凤九的手心,然后虚虚拢着凤九的手握住他的银发,就像凤九平日里睡着爱抓着他的头发一般。
“往后你要乖一些,知不知道?”
东华双手将她抱的更紧,直到了晚上,屋里红烛摇影,将他们相互依偎的的身影拉的老长。
半夜降至,月光透过纱窗洒了进来,铺在他们两人的身上,东华抱着她安静的仿佛一起沉睡了一般,许久,他脸上浮现出一丝安心的笑,而后他覆在凤九耳边,诀别道:
“小白,我走了。”
东华从凤九屋里走出来的时候,沧夷正在一旁调息养伤,一睁眼看着东华走了出来,捏紧拳头朝着东华就冲了过去,只见东华一把接下他的拳,将他甩至一边,沧夷咬咬牙正欲冲上去,就听见东华说:
“有一物,你替我转交给小白。”
沧夷这才停了下来,看着东华不屑的说:
“要给自己给,我可不想帮你。”
东华没理会他,从怀中掏出那枚半心戒,递给他:
“此乃我半心所化,能护着她。”
沧夷这下愣住了
“你这...?”
“渺落要出来了。”
沧夷一下脸色就变了,他自然知道渺落出来意味着什么,他急急问东华:
“那你.....”
还没等他说出口,东华的身影便从他面前消失了。
东华从神宫离开之后便直奔着梵音谷飞去,待他到了谷口,看着那浊息正在一点一点的从谷口往外泄,东华眉头一皱,脸色凝重,他连忙施法欲加一道封印,谁知那渺落突然从谷口冲了出来,一片红绫朝着他飞了过来,东华连忙往后退,躲过一击。
“东华,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东华不与她废话,转手现出苍何剑,手执着剑便朝着渺落刺了过去,渺落讥笑一声,红绫变幻朵朵罂粟花,朝着东华飞了过去,待靠近东华的身,花瓣散开变成尖刀,东华连忙提起苍何,一瞬间苍何变幻出千万把,与那尖刀相撞,一时间火花四溅。
“几日不见,也没见你有多少长进嘛。”
东华冷哼一声,收回苍何剑,一个飞身凑近渺落,刀光剑影之间,只见空中一红一紫的身影碰撞在一起,然后天色异变,乌云密布,天一下就阴沉了下来。
突然佛轮印一出,蓝光一片,东华一剑击中渺落的肩,奋力将她一逼,却被渺落挣脱,他指尖凝着仙气化出一道光罩铺在了渺落上方,只见那光罩如下雨一般,落下了无数佛铃花瓣,净化着浊息。
渺落见着,轻哼一声:
“任你怎么净化也没有用的,你太小看我了。”
说完尽数红绫从她身后飞出,直直的冲向东华刚刚布的光罩,片刻,东华闷哼一声,嘴里涌上一股腥甜,他终是没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奋力将手往下压,渺落脸上浮上一抹邪笑,而后另一只手朝着空中一挥,只见一堆火球从天而降,向着梵音谷落了去,一时间整个梵音谷坠入了火海之中。
东华抬手拭去了嘴角的血,看了看梵音谷,眼中一丝疼痛闪过,而后他冲着那红影大喊:
“渺落!”
渺落闻声朝他投去视线,邪魅浮上她的脸,她缓缓道:
“怎么了?”
只见东华一个转身飞走,渺落连忙追了上去。
“跑?东华,你觉得跑有用吗?”
东华一路引着她来到了碧海苍灵,见着渺落一落地,便伸手指向天空,九天之上忽有雷声响动,雷声一重接着一重,仿佛敲碎这天幕,只见那九天星辰如一颗颗陨落的石,朝着碧海苍灵汇集起来。
渺落这才意识到不对,东华这是要造星光结界,她这下慌了,连忙对着东华吼道:
“东华!你是要与我同归于尽?!”
东华朝她撇了一眼,忍着痛咬着牙将那星光汇在一起,集成一个罩笼住了整个碧海苍灵,而后星光聚集,在结界中洒下,尽数落在渺落身上,那星光落一处,渺落身上的浊息便少一分,片刻间,渺落周身的浊息没了大半,她的身体更有要消散的征兆。
“东华!!!”
只见渺落怒吼着奋力朝他冲了过来,东华操纵着星光结界没躲得开,硬生生的受了渺落一掌,他闷哼出声,胸口处鲜血涌出,染红了他的衣衫,嘴角的血迹又添了一抹。
他趁机紧紧抓住渺落的手腕,一手操控着漫天星光袭向她,渺落惨叫出声,不过片刻便灰飞烟灭,消散在结界中。
此刻东华终于放下了心,他顿时没了力再支撑,双手一收,整个人如一根轻飘飘的羽毛一般,从天而降,缓缓坠落。
一时间,碧海苍灵一阵动荡,东华转眼看了看,只见碧海苍灵已被浊息破坏的面目全非,那棵佛铃花树裂成了两半,佛铃花瓣洒了一地,他的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第一次带凤九来碧海苍灵时的情景,那时凤九兴奋的与他讨论该如何布置,她说这是他们的家。
那日他问了寒山真人,得知凤九不曾与他和离,又从折颜嘴里听到凤九不曾与那沧夷成婚,他终是满足了笑了笑,他心想,真好,到死你依然是我的妻子,我,还是你的夫君。
他颤颤巍巍的抬起手,嘴角又溢出一抹血,他想起他所牵挂的众生,所牵挂的那只小狐狸,嘴角扬起一抹满意的笑,缓缓道:
“看来又要惹你伤心了”
瞬时天地变色,河川哀鸣,数不可计的星辰陨落,那星光中的尊神,终是衣袂飘飘,身影慢慢消散,融进了这漫天星光之中。
一代尊神,陨落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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