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殿
现在已临近破晓,白思尧站在窗边,透过窗棂抬头望向无垠的夜空,皱着眉头眼神里尽显疲态,左手用力紧握着由紫檀木精心打造的窗框,这位在外人面前强大到不可一世的存在,如今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有些苦恼道:“一个个的,怎么都不让我省心啊。”
再强的人,终究也只是个人啊,而凡是人,都会有软肋,而白思尧的软肋便是他所珍视之人,哪怕他知道结局不如人意,也会卯足劲试图去改变。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信命的人。
“阿...阿尧,我这是...在哪?我的头...好痛。”突然后头传来了不知火的柔声。
闻声,白思尧也是扭过头,看见不知火双难受地双手捂着头,看样子是大妖之魂又发作了,快步走上前去,扶着不知火倚靠在床头边上,双手结印,比出双指以作媒介,将自身的内力传给不知火,以安抚其体内那大妖之魂。
还是得赶紧找到事情的源头才行,这样下去恐怕离彻底爆发的时间只快不慢。
随即,再次念动口诀,将自身原本柔和的白色内力转换为淡蓝色的咒力,希望她体内的妖怪不知火能更愿意接受一点东瀛本土的灵力。
白思尧修行的功法很杂,可以说七国的修行秘法他都修炼过,要换做是别人,先不说悟性如何能否将这些秘法学会,即便是将其都学会也会因为功法不合而最终导致走火入魔,在这一点上面,就恰恰体现出了白氏血脉的恐怖,即便七国的功法都学了个遍,都能照单全收,丝毫不影响他的正常修行,反而助其一路高歌,成就如今的地位,而且抛去这些,他自身的武道天赋也是无人能及其左右,毕竟他不仅将这些秘法都尽数学会,还有将其融会贯通的本领,成为迄今为止最为恐怖的散修,往往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谁也不清楚他到底都学过什么,下一招会使出什么招式。而如今,他也是将自身的内力转换为东瀛的咒力以更好安抚不知火。
如此良久,不知火才伸出右手挡在了她和白思尧中间,中断了后者运功,但是她伸出的手臂上,已赫然多了一道瑰红色的纹路,像是毒蛇缠绕一般令人不安,不过好在那道纹路不过三四寸长,并未蔓延到更深处。而白思尧也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也是一把手将其手臂抓住端详起来。
摸着上面的纹路,白思尧也看出这道纹路有一种莫名的眼熟,好像曾经在哪见过,但是一时间也想不起来了。
”阿尧....你摸得太久了吧。”不知火害羞地嘀咕了一句,白思尧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礼了,这才放下不知火的芊芊玉手,轻咳了一声,以表尴尬,然后悄悄地抽回自己的手。
“抱歉...”白思尧不好意思地说道。
不过这时不知火也看到了自己手臂上的异样,小脸顿时阴沉了下来,不断摩梭着那道痕迹,企图想擦掉它:“阿尧...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听到这句话,白思尧先是一愣,然后赶忙说道:“没事的,阿离,我会解决的,放心吧。”
白思尧轻轻的揉着不知火的青丝,如同摸着一只犯事的小猫一般,不知火的长发柔软光滑,让人有些爱不释手......
“她一直在我耳边说话,念叨着复仇、杀戮、毁灭之类的话,令我很不舒服。”这一次不知火没有显得不适,握着那道纹路细声说道,她说的自然是那大妖不知火的灵魂。
说来也很矛盾,她们本是一体,但是却分为两种人格,主掌恶的一面的大妖不知火同时司掌着力量,主掌善的一面的少女不知火控制着人的七情六欲,相辅相成,相生相克。而现在的主要矛盾就是这具身体的掌控权随时都会被【恶】夺取,那将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只怕到时候连白思尧都无法压制那【恶】的杀戮之心,中原终将会演变成一场杀戮盛宴。
上善若水,下恶如流。
“傻丫头,别人不了解你,我还能不知道吗?千万不要被那道声音给蛊惑了,知道吗?”
——呵呵呵呵呵
如同地狱中的恶魔发出阵阵低语,白思尧听到了那来自【恶】的一面发出的嘲讽声,似是嘲笑他刚才说的话如儿戏般可笑。
白思尧神情变得严峻起来,连手上的动作都不由顿住,好在无事发生,白思尧这才放松了下来。
天渐渐破晓,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这时,万籁惧寂,突然有了一声鸟叫,划破了这寂静。一会儿,东方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大地也渐渐地光亮了起来。一缕微光从窗棂透进房间里,,映照在不知火的小脸上。
“时间竟是过得如此之快...”白思尧叹了一声,“阿离,好好休息,不要去想这些了,一切有我。你看,这是阿萧给你买的糖人,他还说等你休息好了再陪你去吃好吃的,你可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呀。”
随即将插在一旁的糖人儿递到不知火眼前,后者看到后,眸子才明亮了些许,她双手握着竹签柄部,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糖人,好似如获珍宝一般开心,甜甜的笑了。
而白思尧看了后,也跟着笑了一声,起身拿过一旁的沧渊,就朝着屋外走去。
他不想破坏小女孩那份喜悦,他也不应该沉迷于愉悦中,他还有未做完的事,所以他不能停下来。
安逸是会让人死亡的。
待到走出门外,他的身形突然顿了一下,朝着一旁瞥了一眼,欲言又止...良久,终是没说出口,便朝着梧桐殿外走去。
而在寝室房屋转角的白笙箫靠在墙壁,同样一语未言,只是略感踌躇...
紫宸殿
大大小小的文武官员齐聚一堂,这还是自未央事变后第一次上朝,而且自那事变,满朝文武百官如今只余得十之五六,反倒是一些老臣却幸免于此。
“蔡太傅,别来无恙啊。”居于排头的祁伯侯满脸和煦,问候着一旁与自己博弈多年的“老友“。
“哪里哪里,多谢伯候大人的关心,这些天,您还坐得安稳吗?我可听说了,一直在您手底下做事的那位正一品可在未央事变被...“蔡太傅侃侃而谈,摸着自己有些发白的胡须,还比了个抹脖子的姿势。
”不劳太傅费心,能为了西蜀为了华夏而死,念之死得其所。“
”就是不知道,这今后我们的祁伯侯大人出行该怎么办啊,我们伯候大人位高权重,这要是死了,岂不是我大蜀一大损失?要不要我派点护卫给你啊?“
”呵呵,我祁某还不至于落魄到那个地步,死了个护卫再招一个便是,江湖上从不缺为钱卖命的,你说是吧,太傅?况且,祁某的命不值钱,谁会想要来取我的命啊?倒是太傅您位高权重的,还是要多注意安全啊,“
”哼,是我多虑了,伯侯大人家底雄厚,这我怎么忘记了,哈哈哈,只是我好像听说,当日,皇城内大大小小的高手都被支走了,只有少数留在了皇城内,不然也不会留的先皇一人孤身奋战,导致最后被逼无奈强渡天劫,身死道消,此事你可知晓啊?“
”太傅话里有话啊,不错,当日正是我在家设宴款待来宾,为此,我还特地拿出珍藏多年的竹叶青,全然不知有外敌来犯啊,而那些江湖能人义士能来也是赏了我祁某一份薄面,又怎么能怪得了我呢?“
”不不不,伯候大人,别人或许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可太清楚了。“
”哦?太傅很了解我嘛?那你说说看,我是什么人?“
”狐狸。“
“哈哈哈,很荣幸能得到这样的称呼。”
“陛下到——”手持三千青丝浮尘的大公公赵玉安站了出来,打断了底下文武百官的议论,同时瞥了一眼祁伯侯和蔡太傅。
后者也是识趣的闭上了嘴,天子之下皆为草芥,管你是多大的官都好,也不过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
白思尧身着明黄色长袍,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袍角那汹涌的波涛下,衣袂飘飘,从一侧走来,见此情景,底下的文武百官双手捧起他们的奏折,朝着那至尊的存在鞠躬致礼,同时齐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白思尧则以睥睨天下的姿态,俯视着底下的众人,扫视一遍后才缓缓落座。
祁伯侯和蔡太傅表面是不对付,但是有些时候还是出奇的默契:“臣有旨要奏!”
“伯候先。”白思尧一只手搭在龙椅上,撑着脑袋,眼神冰冷,带着一丝慵懒,但又不失帝王威严。
“陛下,对于未央事变的灾难,不少能臣贤士死于当场,希望陛下能拨下一笔体恤金给这群故人的家属,不仅能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还能弘扬新皇圣恩,壮陛下威名。“
得嘞,刚说完,你就想着捞一笔钱是吧?
蔡太傅冷哼一声,他可是看惯了自己这位老友的嘴脸,故此才一脸不屑。
”是该好好补偿他们呢,有烦伯候了,此事就交给你负责了,务必落实到每一户人家,莫要寒了那些烈士的心了。“白思尧点点头,允诺了此事。
”卑职遵旨!“祁伯侯又鞠了一躬才退回原位。
白思尧也是知道底下这群人都打着什么算盘的,只可惜他只在实力上称雄,但在官场谋略还是棋差一着,而且如今他刚刚即位,龙椅还未坐稳,而眼前这些都是立于朝廷十数载功勋卓著的老臣,虽然白思尧有意要动这群人,但时机还未成熟,轻易动摇这些‘大树’只会树倒猢狲散,对整个大蜀不利,只得暗中培养自己的亲信,急不得。
”陛下,说到这,今日有传言道在长安街上看到您与一位东瀛女子卿卿我我,搂搂抱抱...“蔡太傅鞠躬道,说着还抬头看了白思尧一眼。
”哦?太傅很是清闲啊,我这等私事都逃不过你的耳目,如此...是想监视我么?“白思尧嘴角一翘,摊开了手,好似威胁又好像无所谓一样。
”臣不敢,只是未央事变祸端是那东瀛贼寇造成的,而陛下如今与东瀛人往来密切,恐怕会让人搅了舌头。“蔡太傅赶忙跪下,防止触怒龙威。
”那这么说,朕每一件事都要和你们汇报吗!?未免管得太宽了吧?哼,那名女子是朕的好友,朕曾游历七国,结交天下志同道合的好友,五湖四海的能人义士我皆奉为上宾对待,朋友出事,我岂能坐视不管?如若不然,那岂不是让人贻笑大方?笑我中原人都是无情无义之人?“
”这...臣不敢妄言,只不过我还听说,您还把那位姑娘带进了梧桐殿,这恐怕不是好友关系了吧...不过陛下若是找到心仪的姑娘,那就当卑职的话如浮云便好,毕竟还是早日立后为好,生下皇子保住血脉才最为重要,若是沉沦美色,误国啊,陛下。“蔡太傅弱弱的说了一句。
说者无意,听者有意,这些人都在找着白思尧的话柄,只不过这后半句怎么听着就那么像爹娘管媳妇要孙子一样呢?
“其余六国如豺狼虎豹紧盯着我中原,天下风云将起,我又岂能顾及儿女情长,如若太傅当真没事,要不择日我便派你去驻守边疆守城?护我国一方安宁?到时候,或许太傅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闲心了。”白思尧一剑封喉,这群老家伙,定是想借此机会让自己选妃纳妾,将他们的人安插进来,假以时日,将生下的子嗣奴役为他们的傀儡,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臣失言了,望陛下恕罪!”蔡太傅只得作罢,但免不了还是下跪致歉。
“陛下,还且绕过太傅,恐是最近见陛下忧心忡忡的,为讨您欢喜才这般。”祁伯侯这时候又站了出来,大抵是想转移视线,免得蔡太傅被怪罪吧。
见到祁伯侯又站出来,白思尧也不好继续发难:“也罢,希望太傅今后不要再在这种场合开玩笑了。”
“启禀陛下,近日临海地区又闹起了水妖灾害,您看....”此时又一位官员站了出来。
“水妖么...我怎么没听说过?”白思尧皱了眉,摸着自己的下巴思量道。
“这上一次水妖灾害已是二十余年前,当时陛下还年少确实不知此事,这水妖数量庞大且力大无穷,嗜杀成性,专食幼童,并且凶狠无比,昔日还是先皇出面,才平息了那一次的水妖灾害,没想到如今又卷土重来了。”
“我已知晓,赵公公,待会将有关水妖的资料拿来给我。”
赵玉安朝着白思尧鞠了一躬,表示领命了,但并未动身,还是弓身留在原地。
接下来,就无事发生了,无非就是剩余的一些小官员的诉苦、能令他上心的无非就是有关其余六国的一些杂闻或者是九州的一些大事,毕竟他如今可是一国之君,还有着自己的计划要执行,要对得起他这身龙袍,对得起这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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