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局

彻骨的寒风吹来，栀子斗篷里只穿了单薄的中衣，她坐在一块矮石上，手中捧着一块带血的帕子。贪狼星君到时，栀子的哭泣已平息了许多，只默默掉着眼泪。

贪狼星君快步走上前，漫漫月光下，栀子脚边的血迹已暗红发黑。她抬头看向来人，眼中泪光似湖水泛起的涟漪。

“你的猫…”贪狼星君的心，像是被扎了一下，这种感觉从未有过，人世苦难他早已看惯，可为何这女人看他一眼，他便生出了如此怪异的感觉？

栀子摊开手中帕子，里面包裹着七憨的一只脚和一小块皮毛。他的眸光黯淡了几分，若只是死了，他是能将这猫救回来的，可它连尸体都不知去了哪里，还如何救？

栀子重新包好帕子，擦干脸上的泪，尽量平静地问道：“上仙怎么来了？”

“百羽方才去了我那，说你的猫丢了。”

栀子的神色变了，她抬起头看着他。七憨没回来，她明明没有告诉任何人，百羽怎会知道？且还特意去了贪狼星君那，说与他听。

栀子眼中的疑惑变成了冷静。七憨是百羽杀的，所以她才知道七憨今日回不来。她还特意去告知了贪狼星君，定然是注意到了他对自己特殊的感觉。自己伤心欲绝，陪在身边的不是墨栖寒，而是贪狼星君。真是一出好局。这个百羽是不得不除了。

可想到这，栀子却又收回了目光。百羽还有用，她的利用价值便是最好的保命符，她就是知道这个，才敢肆无忌惮地做下今日这事。自己就算是想做什么，却也得念及她的用处。

栀子站起身，朝不远处的山坡走去。可她心中想起百羽，气愤带着恨意灌了满心，全然没注意到脚下的碎石。栀子踩上去，身体失去平衡，眼见要摔倒，跌下山坡。贪狼星君闪身上前，手臂平举到她身前，栀子慌乱中抓住了他的手臂，这才稳住身体。

栀子松开手，向一旁退去，轻道了句“多谢。”

贪狼星君收回手，问道：“你要去哪？”

“去埋七憨。”栀子紧了紧手里的帕子。

贪狼星君手掌摊开，化出三叉戟，虚空一挥。栀子下意识地后退，眼中满是惊惧。

“上仙？”她轻声叫道，此刻墨栖寒不在，他若想杀自己，简直易如反掌。可贪狼星君眼中却并无杀气，他将戟锋一端握在手里，另一端靠近栀子。

“夜里山路不好走，扶着吧！”他说完便转过了头去，不再面向栀子。孤男寡女，身处暗夜，他的举动倒颇有些正人君子的样子。墨栖寒还说他品行不比自己好多少，可若是墨栖寒在这，怕是早就抱住姑娘不松手了。

栀子找了个僻静处，连同帕子一起埋了，贪狼星君静静站在她身后，看她蹲在地上，肩膀微微颤动着，竟不知该如何安慰。栀子本就对程洋心怀愧疚，如今连七憨都死了，她更觉对不起程洋。

低低的哭泣声传来，贪狼星君有些不知所措，他想上前，可又缩了回来，犹豫片刻，他向着栀子问道：“墨栖寒在哪？我去把他找来。”

他不知如何哄人，可墨栖寒会。

栀子尽量稳住哭声：“不必了，他天明许就回来了，上仙回去吧，我一人在这等他即可。”

“山里多野兽，现下又是冬日里，不知饿了多久了，你一人在这怎么行？”

栀子微微侧过头：“上仙忘了我有墨栖寒的妖力了吗？野兽伤不了我的！”

贪狼星君默默看着她，连路都走不稳，哪里对付得了野兽？他沉默了片刻，忽然想起那日在峰顶，她像是在等雪，她并不讨厌雪。

一缕细风在栀子脚边卷过，风中带着几片少的可怜的雪花。栀子诧异了一刻，随即转头看向了身后的人。他正抱着怀，闲散地倚在一棵树上，见栀子回头，将头向一旁撇了撇。

“就这点？连个雪球都团不出来。”栀子的声音缓和了些。可他有什么办法？墨栖寒不准这里有雪，若不是因为他的话，要他变出一人深的雪都不成问题。

他冷哼一声：“你没看到墨栖寒威胁青女时有多可怕，生生将我们天庭的仙子吓哭了。”

栀子没忍住笑了出来，墨栖寒如何威胁人，怕是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贪狼星君紧了许久的心，终于松泛了些，他走到栀子身侧，手掌向着地面划过，栀子脚边的地上，即刻出现了一层厚厚的雪。栀子似乎开心了些。双手团住雪，不一会儿便做出了一只巴掌大的小鸭子。

贪狼星君默默望着她，渐渐晃了神，他想起栀子穿着暗红色喜服的样子，想起栀子把他拽到身后护着的样子，想起第一次见她，她脱衣服逼他走，想起她练习法术时的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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