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允因为最近犯困,王艳秋本来想让他在院中多晒晒太阳,见他这样,只好扶到里屋去坐坐,烟婵本来想陪着凌允一起进去的,结果凌允拒绝了。
“你就跟你的朋友在一块儿,我这老年人待在屋里小憩一阵。”烟婵想在王艳秋跟自己关系很熟,才放心下来。
这时卢仙岄手里捏着锦帕,却故作镇定,而卢浩然的眼光却总是不断打量着烟婵。直到他感觉到一丝冰冷的目光,才发现薛衍也在斜睨着自己,不带一丝好意。
这人是怎么回事?他细想,难道因为他长得好看,薛衍羡慕了?卢浩然有些品不出他这是何意,只觉得这人有点孤傲,难以接近。
“烟婵,你知道吗,在你走之后,哥哥可是一直叨念着你呢!如今见到,说不出心里该多高兴!”卢仙岄嫣然一笑,语气柔和,弄得烟婵只觉得有些尴尬。
卢浩然看自己妹妹给自己牵了一条线,有些得意,“是啊,上次一起吃过饭以后就没怎么看到你了,你这几日都去哪儿了?”
烟婵越发不喜欢这卢浩然,再说自己跟他关系似乎也没那么亲近吧,怎么动不动就问别人的私事,上次是,这次也是。
“我……”烟婵有些犹豫,这时薛衍却先开口问道:“你跟他很熟吗?”语气明显有些不悦,脸冷冰冰的。
烟婵勉强笑笑,说了上次遇到他们跟张春眠的事。薛衍哼了一声,“那跟他有什么关系!”
卢浩然面如土色,哪里想过这人脾气这么大,但他知道薛衍的地位是他不敢得罪的,便半开玩笑道:“随便问问,将军何必当真,再说烟婵姑娘也没计较什么。”
烟婵心里翻了个白眼,谁告诉你我不计较了。你三番五次这样为难我,难道我就这么心大无所谓?
薛衍冷笑一声,眸子里尽是肃杀和凛冽,语调寒气逼人,“有些话可随便问不得,你看不懂别人的脸色吗?”
卢浩然又一次吃了闭门羹,虽然心里气得咬牙切齿,但面上也只能一笑而过,“我大意了。”
卢仙岄看着两人冷战,在一边也不好插嘴,便转移了话题,对薛衍笑道:“将军,玥儿之前就听说您了,还想着该是怎么厉害的人物,以为是没缘遇上了,结果今日倒碰巧遇到。”她笑得特别温柔,这种笑容应该心里很柔软吧,烟婵心想。
薛衍漫不经心地瞟了她一眼,却压根儿没打算理她。
卢仙岄的笑意僵住,脸色不怎么好看,顿了一会儿才知道自己失态了。“您跟烟婵关系该很好吧?原来是玥儿误会了,以为烟婵喜欢哥哥的。”
“啊,什么?”烟婵终于忍不住说道,她蹙眉,却看到的是卢仙岄一张无辜的脸。“烟婵,你没生气吧?我误会太多了,给你造成麻烦了。”
忽然之间,薛衍话锋一转,冷着脸狠狠地对卢浩然说道:“你,以后离她远点儿,免得你妹妹误会,还有我看着不爽。”
薛衍盯着卢氏二人,冷淡的模样真有点吓人。他忽然只觉得一阵嫌恶,这两人一个矫揉造作,一个花花公子。
此话一出,卢仙玥美丽的容颜涌现出一种奇异的颜色,从白色到蓝色再到红色。
不光是卢仙玥愣住,其实烟婵也懵了。“我看着不爽”这句话还在脑中回响。
“算了,算了……”烟婵不知说什么,跟薛衍对视一眼。她忽然觉得自己今日信息量实在太大了,而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算了??谁让你算了!?
薛衍每次看到她忍气吞声,心里一阵火......他想把她带走,否则再看着这两人饭也吃不下了。正好这时,王艳秋的小儿子拿着拨浪鼓跑过来,两个小腿儿胖乎乎的,走路还有些不稳。
他跑到烟婵面前,甜甜地笑道:“婵儿姐姐,那边有踏歌,舟儿想去看,你带我去!”
舟儿来的真及时,烟婵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好,姐姐陪你一起去。”薛衍也立刻起身,站在她后面,刚好挡住卢浩然的视线。
烟婵刚想转过身对卢仙玥作别,一转身便对上某人不高兴的眸子,配上那张幽怨和不满的脸,“走。别说废话。”
她点点头,心里却忍不住笑开了花,薛二爷板着脸的样子怎么这么可爱!
等王艳秋过来收拾桌子时,一桌人都不见了,卢氏兄妹走远了,她还以为是薛衍跟烟婵一道先走了,便准备进屋告诉凌允。
而长苏也识趣,刚刚一直跟在凌允身边,偶尔偷偷看看外面,见他俩要去看踏歌,自己便就干脆在这儿等着。
舟儿是在附近跑惯了,虽然年纪小,却把这一带熟悉得不行。他拉着烟婵的衣服,步履蹒跚地往前走着,跑得跌跌撞撞,把烟婵也逗乐了。
“舟儿,你跑慢些,姐姐都快跟不上你了。”说完,烟婵才发现某人一直走在后面,闷闷不乐,不过脸色缓和了许多。
舟儿突然放慢了步子,抱着烟婵的腿,一双眼睛跟水晶葡萄似的,他恳求道:“姐姐,舟儿走不动了,你抱我。”烟婵刮刮他的鼻子,不忍心拒绝,便柔声道:“好,姐姐抱你。”
突然一直沉默的薛衍开口道:“男子汉要自己走,怎么让姐姐抱?”虽然话凶巴巴的,但他的语气却仍然很温和。烟婵一听他这么说,突然笑了出来。
舟儿也是犟脾气,他便坐到地上,哭着说:“大哥哥凶我,姐姐你帮我说他。”
薛衍无语,周围的人觉得好奇,不禁回头看了看。烟婵没办法,只好满足他这个要求,便打算抱起他。突然薛衍一把捞过舟儿,轻松地把他抱到怀里,叹了口气道:“小破孩儿,真是鬼灵精怪的!”
看着他霸道的背影,烟婵心里忽然一阵暖意。
走到田埂旁,大家都聚在那儿,有的是提着锄头过路的,还有的吃完饭闲逛的。女子们换了裙子开始跳起舞来,舞姿轻盈,跟自己的伙伴手牵手一边唱着歌一边跳着舞,嘻嘻哈哈。
旁边奏乐的人也乐在其中,吹奏短笛,敲打小鼓,而大家则拍手相合,笑容满面。舟儿一看到了,便吵着要下来,跑到了一个中年男子那儿去。
“舅舅,婵儿姐姐和这个大哥哥也来了。”男子把舟儿抱到怀里坐着,看到烟婵跟薛衍笑道:“你们快些过来。”说着让人拿了几只板凳,把围着的圆圈弄大了些。
两人坐下,观看其中跳舞的少男少女,田埂上偶尔会飘来一股炊烟,风拂过脸颊,温柔无比。大家唱着歌给跳舞的人伴奏,声音响亮。
“八月里桂花开呀,妹妹长得真水灵,插花会描朵呀,样样你都行。粉面白,好容颜,何日得配夫君难,俺再把花灯说上一番……四月吆喝蚕忙,于二姐院里去采桑,妹妹你险些走啊,莫要摔了跤……”
歌声响彻田埂,跳舞的少女们神情欢愉,畅然娇俏,在这一年一度的日子里,尽情尽兴,乐而忘返。一支舞跳完,有人打趣说道:“婵儿姑娘你也来唱一首吧!”随后大家都热情附和:“是啊,你好不容易来一次,唱一首吧!”
“那我就唱一首水龙吟。”烟婵觉得盛情难却,便笑着点头答应了,清了清嗓子,吹笛子的人换了一首欢快些的音乐。大家满是期待地等她开口,舟儿乐呵呵拍着小手打节奏。
烟婵的声音悠悠然然的,如山涧中的潺潺流水,婉转动人,只听她唱到:“迟日催花,君若湖中水,与月弄影,又若天上云……”这一句不知为何唱得十分甜,可能因为她笑了吧,眉眼弯弯,让人看了都觉得十分可爱。
薛衍的目光温柔地落到她身上,仿佛也沉浸其中,带着一丝坚定,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把之前所有的不确定都确定了。
不忍心对她冷脸。
喜欢她在自己周围说笑。
之所以在颜家那日有些沉默,或许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自己的真心。这种喜欢像疾风骤雨,又像细水长流,悄然之间,侵入他的生活。
她的喜怒哀乐对他来说一时间突然如此重要,薛衍感觉自己像是变了一个人。
因为越喜欢,便越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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