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书跟玉露一出厅堂大门,就看到颜晋枝在前院坐在躺椅上不走了。这次还好,至少乖乖地待在那儿,他来的前几日,可是在凌府里自由自在惯了。
不仅赖着不走,还心安理得地留下来吃了饭,有次甚至喝了酒,便开始胡闹。若不是婉书出面赶他,可能都得在凌府过夜了。
而且除了婉书之外,其他下人根本拿颜晋枝没办法,劝也劝不动,害怕得罪了颜家。而凌允倒是看得很开,既然是皇上安排的婚约,让颜家和凌家喜结连理。念在颜晋枝这孩子心直口快,聪明伶俐,虽然是洛阳出了名的纨绔公子,比不上严家、温家的孩子敏而好学,却也是可造之材。
颜传析见过婉书一面,印象极好,而他跟凌允性格志趣相似,所以自然是满意这门亲事的。而婉书虽然很抗拒,但圣旨难违,她不得不接受。
只是这还没正式成亲,颜晋枝就大摇大摆、光明正大地跑到凌家来,整日什么事也不做,传出去简直丢尽了她的脸面。
婉书跟玉露一出厅堂,就看到颜晋枝懒洋洋地坐在躺椅上晒太阳,把下人们使唤得一套一套的,让他们端茶送水,好似把这里当成自己府中,看到此景她就来气。
颜晋枝似乎察觉到有人过来了,一抬眼皮,就看到一个修长纤弱的身影向自己走来。女子仪容韶秀,双眸如水却异常冷淡,身着黛色彩绘对襟收腰罗裙,纤腰一握,一贯的温顺在这里早就烟消云散。
他勾起嘴角,装作什么也没看到,继续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婉书走近,看着他肆意妄为的表情,二话没说就冷声道:“你给我起来!”
颜晋枝这才睁眼。少年清秀的面容在阳光底下光彩夺目,他眼角带笑,微微勾着嘴角说道:“我的未婚妻来了啊!”
婉书瞪了他一眼,知道他是一贯的不正经,遂举起扇子砸到他脸上。没料到颜晋枝眼疾手快,立刻握住了婉书的手腕,笑着说:“你这样对你夫君,真不厚道。每次小爷我来,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别仗着长得漂亮就可以为所欲为。”说着自己站了起来。
听了他这番话,婉书更是气得不行,在她过去的日子里从未遇到过这样脸皮硬是比城墙还厚的人。
自己也算是世家了,自幼学习书画琴棋,五岁上私塾,文采斐然,加之外貌出众,虽然跟户部尚书颜家是门当户对,但她觉得他们两个绝非人们口中的金童玉女,反而成了别人的笑柄似的。
“颜晋枝,你别得寸进尺。”说着,心里的委屈就一下喷薄而出,眼泪簌簌落下。颜晋枝一看婉书哭得这么突然,吓了一跳,上前去拉住她的手。
“你,你别哭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刚刚话说重了,其实我没那个意思。”婉书背着光,看不清他的神态,低着头说道:“手放开,别动手动脚!”
颜晋枝立刻识趣地放开,但有些不甘地说道:“你过些天就要跟我成亲了,那就是我颜家明媒正娶的夫人,这么介意干嘛?”婉书剜了他一眼。
皇上只是口头上传了两家联姻,但颜家聘礼也没下,成亲说不定何年何月呢!颜晋枝这般跟她亲近,公然告知别人自己的未婚妻,让她无法接受。
她本来都认命嫁到颜家了,心想着颜传析也是朝中厉害人物,这样对父亲官途也有好处,可如今对颜晋枝的厌恶越来越深。
“我一日没嫁到你们颜家,我就一日跟你没关系。”婉书一边啜泣,一边委屈说着。
颜晋枝陡然恢复了正经,眼中带着愠怒和霸道说道:“凌婉书,你迟早都是我们颜家的人,你若是嫌现在离成亲还早,那我明日就让人来下聘礼。这婚事也是迟早的事,你呀,就乖乖等着嫁进来吧!”
颜晋枝看着眼前的姑娘楚楚可怜的模样,想到了三年前在皇宫里那惊鸿一瞥。
他年长婉书两岁,自小也是桀骜不驯的性子,小时候跟着外公在宫里陪太子玩乐。后来太子因为过于胆小,被后妃收拾得服帖,先帝也不喜欢他这种性子,后来得了病就去世了。之后颜晋枝就混迹在各个贵裔圈子里,认识了薛衍、李启元、张春眠等人。
婉书很少进宫,三年前进宫那次还是跟着凌允去庆祝明德太后寿辰。颜晋枝在戏台看完戏曲,玩乐够了才回到宫里。
婉书对他的印象很浅,只记得他当时嬉皮笑脸地跟在薛衍、张春眠他们后面。婉书不想惹麻烦,于是离得远远的。
她心慕之的是李丞相家的李启元,他跟颜晋枝截然不同,饱读诗书、才华横溢。李丞相对他的栽培更是用心,十岁写下一篇《谏征伐书》,一时洛阳纸贵。做事稳重,不骄不躁,是实力强大的新起之秀。
那次李启元自然也来了,他仪表堂堂,眉目间看不出情绪波动,站在那儿如一幅动人的画作。婉书看得入神了,谁知道有人提醒李启元,说有姑娘正看你呢!
李启元一抬头,便对上了婉书的眼,惊得她立刻低下头,不知所措。颜晋枝在一边都看在眼里,他拍拍李启元的肩说:“你吓着人家小姑娘了!”然后婉书一急就跑了自此以后,颜晋枝对她倒是印象极深。
“颜晋枝,你到底觉得我哪里好?!我配不上你们颜家,你还是……”婉书的口气有些央求。
颜晋枝打断了她,挑眉说道:“小爷我就是觉得你哪里都好,管他配不配得上,皇上都下令了,谁还敢多嘴!我看你不是不想嫁给我,你就是忘不了那个李启元!”说着,表情显得十分不满。
婉书不说话了,因为颜晋枝说的是事实,她对李启元一直心向往之,可哪知阴差阳错就这样错过了。
颜晋枝抓住她的手,任凭婉书怎么瞪着他就是不放开。他眉眼带笑,少年感十足,语气温和,说出的话却能气死人。
“我长这么俊俏,你嫁给我一点都不亏。”他又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你也别小瞧我,李启元背的那些四书五经、条条框框,我也能背,只是我不喜欢他那个书呆子模样。背了有什么用,当饭吃?”
婉书白了他一眼,“比不过别人就直说,就知道贬低人家抬高自己。”颜晋枝见她没打算反抗他握着的手,勾了勾嘴角。“你就等着瞧吧,凭你这一句,我就要比过李启元。到时候你可别崇拜我的要死!”
婉书咬唇,却是习惯了他这作风,便道:“登徒子!脸皮真厚!”颜晋枝笑得春风得意,“多谢娘子谬赞。”
婉书急了眼,“你胡言乱语什么,谁是你娘子!”颜晋枝不管她多生气,继续道:“很快就是了。”
玉露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默默跟在两人身后。看婉书气成那样,心疼得不行,怎么就遇到颜晋枝这个难缠的主了。
而颜晋枝这才注意到旁边的玉露,他招招手吩咐道:“你去给凌老爷说一声吧,我要留下来陪我们家书儿用膳。”
“谁让你……”
“还不快去!”颜晋枝只当没听见婉书说话。玉露看了看婉书,又看了看颜晋枝凶巴巴的样子,实在没办法只好乖乖地去找凌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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