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殊,作为最早知道他身份的人,且知晓与之有关的过去的人,对于他的过往经历,他的性格个性,我无异了解得十分清楚。
是的,他有过好些非比寻常的身份,有过好几个惊天动地的名字,但我还是习惯并喜欢称呼他“小殊”。
那时,他茕茕孑立,重返帝都金陵,带着新的容颜、新的身份。
那时,世人只知他是麒麟才子,只知其琅琊榜首、江左梅郎的身份,只知他的惊艳之才,却没有人知道他的文人的优雅闲适之下藏着怎样的伤痛与沧桑,纵是曾经最亲近的人,也不明白他独自一人所背负着的一切。
我看着他,看着他他毫无犹豫、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他,站在他的身后,从曾经的挚友变成了后来的幕僚。为了他,为了公义,他选择了埋没那个曾经一身光明的他,转而将自己置于那暗无天日的阴影之中。
我看着他,看着他为了他一次次的殚精竭虑及至忘我之境,也看着他一次次地受到来自他和他们的误解、漠视甚至是指责,那些言辞,所谓诛心之论亦莫过于此了。
尽管明知隐藏身份的他难免会遭遇到这些,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尽管他的面上常常是云淡风轻的,作为旁观者的我却依旧为此难过。
因为那个一次次怨他、伤他的人不是别人,是他少时最亲密的伙伴,是他如今依托一切的人。他们之间不是没有信任,只是这信任建立于谋士与主君之间,比及曾经毫无保留的坦诚,此时的他们之间因为时空和身份填入了太多的其他,筑起了一道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墙垒。
而我自己也不曾想到过,这么多年来,最令我感到痛苦和难熬的不是伴君身侧,也不是上战场浴血杀敌,而是眼看着他一步步地默默煎熬心血却无法诉说。
毫无疑问,我是他这一路走来的见证者——我看着他,看着他一次次地为皇上苦心筹谋,也看着他忍辱负重,更看着他身陷险境。
众人不知,那个不愿意开口的是他,而有口难言的却是我这个旁观者。
或许世人眼中的我手持皇城内的禁卫军,得先皇倚重和信任,可谓大权在握、深受皇恩。可事实上,对待皇庭,我的心中不是没有过怨,甚至也不是没有过恨。了解赤焰旧部之人者,了解那段过往者,抑或皆有此心吧。
也正因此,每每看着他的隐忍蛰伏,看着他的步步为营,我犹能深刻体会。
有时候,我是矛盾的。一方面,我常想,为何自己会成为那个知晓一切的人,会与他一同扛起一个“忍”字;但同时另一方面,更多的时候,我又庆幸,庆幸自己得他信任,成为了那个能够在长时间的困境之中为他分担一切的人。
我知道自己不是那个人,或许无法替代那个人给予他安慰、支持与鼓励,但我并不在意。至少对于他而言,能够让他在“寒冬”之中不那么孤单寂寥吧。
终于,他胜了,他们胜了!
哦,不,是我们胜了!
我与他,还有她一同看着那个人站在了那最高处,看着他和他为赤焰旧部,为他们的亲人,为那些无辜的士兵洗雪了!
一晃多少年过去了,曾经血流成河的梅岭春去冬来早已遍地花开,那些白骨湮没于岁月的长河之中;而那起骇人听闻的惊天大案却成为了他和他们肩头、心上的一座山,给他和他们所带来的伤痛印迹却是永难磨灭的。
经年沉冤雪,一朝目可瞑。
原本这就是结束,没想到却是新的开始。
他,那个本是载誉而来原该荣倾朝野、位极人臣的他,断然拒绝了以“林殊”的名誉重新活过,却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以“林殊”的身份在国有危难之际,拖着未愈之躯再跨高马、再挽长枪,重擂战鼓,重返疆场。
他,带着监军的身份随我们大军一同来到了北境。
看着他骑在马上时的欣然笑意,看着军中高挂的“蒙”字旗,我百感交集。
尝居金陵时,多少人明面上艳羡敬畏他麒麟才子的身份和江左梅郎的地位,而暗地里却不齿鄙视他翻云覆雨的阴诡行径;而在北境,军中不是没有人怀疑过他,怀疑他的身份,更怀疑他的用心,还有军中高层背着他悄悄与我耳语,担心他影响到我,甚至是威胁到我。
我不怪他们,毕竟他们都不曾真正了解过他。
客金陵,他手段高妙,却澄心如镜;驰北境,他身份特殊,却心怀边疆。
身处苦寒之地,他身领监军之职,实则担任着军师之责。
他整肃军纪,他重振军威,我亲眼看着他不着痕迹地改变了军容军貌;他推演沙盘,他出谋划策,我亲眼看着他再次成为少帅“林殊”。
不,无论是在金陵还是北疆,他从来就是林殊!
那个不仅向往光明,更代表着光明的林殊。
终我一生,以曾经有过他这样一位挚友和兄弟为荣。
像他这样的人,相信无论生在什么样的朝代,都该在史书之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其实无论史册上是否留有他的名字,历史于他是否有公,他都是那些信赖他、钦慕他、敬重他的人心目中永恒的赤焰少帅——林殊。
如他所愿,从始至终,他都是林殊,还是林殊,只是林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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