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后宫之中。
“母后。”看到静太后,萧景琰行了一礼,开口道。
“皇上来了。你们都先下去吧。”静太后扫了他一眼,看他的神色,便已知道他是有话想要对自己说,便挥手屏退了身边侍候着的那些宫人们。
“母后,他们,回来了。”萧景琰道,一开口却又是哽咽了。
“嗯,我已经知道了。霓凰他们都回来了,我这里便也都得到了消息。”相对于萧景琰难以平复的情绪,静太后则冷静得多。
闻其言,萧景琰却是喃喃道:“是啊,都回来了,只不过小殊他,他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静太后观其模样,为他倒上了一杯清茶,又慢言劝慰道:“逝者已矣,固然令人惋惜。而活着的人,当念着他们,更好地活下去。我相信,这也是小殊他的心愿。”
“是啊,道理上的确如此。可我实在是不愿意相信小殊他、他就这么走了。”萧景琰说着,便又忍不住红了眼眶,含泪道:“这两日我夜里无法成眠。眼前净是小殊的身影。他的样子,他说过的话,都在我的脑子里。母后,我是真得怕啊。我怕他怪我,怪我将他丢在那北境苦寒之地,不闻不问。”
“小殊,他,”闻言,静太后慢步走上了前来,缓缓开口道:“能够在有生之年,在疆场之上做回林殊是他所愿;能够在天下初定之时,为你收复失地,是他所乐。而你,他的知己,他的主君,当为有这样的挚友,这样的肱股之臣,感到自豪。”
“可我,我连小殊他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能够见到。”萧景琰道,面上尽是失落,而眼眸中盛着痛惜。
“自小殊他决定重回疆场,便有这般心理准备。这人与人的缘分,由天注定了,难以尽如人意。我想,小殊他是不会怪你的。”静太后抬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宽慰道:“景琰,这些年,小殊他做得已经够多了,也累了。你就当他如今是休息了,去和他的家人团聚了吧。”
隔日的大朝会之上。
“皇上,这、这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大殿之上,只见一名看上去较为年轻的文臣出列急道。
平日里尚算平和的朝堂之上满是议论和争执之声,耳畔皆是嘈杂一片。
萧景睿看了看周围的议论者,不禁皱了皱眉,又看了眼蒙挚,压低声音问道:“此事,你预先可曾知晓?”
蒙挚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道:“并不曾知晓。”
当此时,又是一名年近不惑的文臣甚是激动地越众而出,无视那高座之上的萧景琰沉沉的面色,冲他高声纵言直陈道:“皇上!苏监军早先随行北境,我大梁三军能够扭转战局,确实是劳苦功高;殒身于战后的北境,确实也令我等深感遗憾和痛惜。皇上尽可以下令厚葬于他,也可授予他军功,还可荫蔽其后人。只是,要将他追封为一等护国公,这、这实在是大大的不妥啊!”
座上萧景琰脸色更沉,却还未及开口,殿中便已有人朝他问道:“但问王大人,有何不妥?还请言明啊。”
“……”王襄闻言,面色却是显得有些尴尬了。
“怎么?王大人为何说不出来?”有人追问道。
本是不欲点透,奈何有人不长眼地偏要问出个子丑寅卯来,此时自己若是不言,岂不是让那座上的九五之尊认为自己是妒贤嫉能之人了。思及此,王大人脖子一梗,直言不讳地开口道:“这位苏哲苏监军,前些年曾经作为麒麟才子入京,而后被二皇子拜入府中,成为了他的入幕之宾。再后来,也有人道他是江湖之人。又有人道他其实是早就投入了当今圣上的门下,于赤焰军的洗雪沉冤有功。更有人说,此人有从龙之功。纵是其确实有大功,但归根到底,身份莫测,心思深沉。试问,这样的人,如何能享一等公侯的待遇?便是厚葬于他,授予军功便已是其身后莫大的哀荣了。”
“他如何就享受不得了?!”萧景睿正也听得心中不快,一旁的言豫津却已经忍不住径自开了口,扬声反驳道:“这位大人,你方才自己不也说了——苏监军他先有从龙之功,后有卫国之劳。苏监军他既是有功于战,有功于国,有功于民之人,怎么就无法享受国公的名号了?更何况,苏哲监军如今已经不在,就算敕封,也非利禄,说大也不过就只是名誉罢了。就连这些,你们也看不过眼去?我这想来可就奇怪了,当初北境屡屡被犯,需要有人出谋划策之时,怎地不见你如此能言?需要有人出征北境收复失地之时,怎么也不见你昂首挺胸?如今,河清海晏、天下太平了,要论功行赏之际,就有你们出来指手画脚了。呵呵,你们这些啊,可真是有文臣风骨啊。”
话及此,言豫津淡淡扫过方才一同质疑和反对者,目光之中满是不屑和讥诮之意。
“言豫津,你、你放肆!”被一个年轻小子当堂顶撞并揶揄了一番,那王襄直被气得面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了,伸手指着言豫津,怒斥道:“你不过是仗着自己上了几日的战场,便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得的了,便是你的父亲,也不敢如此对我说话……”
“行了,朝会之上相互攻讦像什么样子!都退下吧。”萧景琰虽则听言豫津骂得畅快,然而在朝堂之上,却也不得不顾及那些个文官的颜面,便开口缓和道。
言、王二人虽还彼此之间互相看不顺眼,但碍于萧景琰所言,也只好暂时先退下了。二人分别退回时,还不忘相互瞪了一眼。
“好了。此事,就先暂时到此。众卿的意思,朕都已知晓,隔日再议。”萧景琰道。
话说下了朝以后,蒙挚、萧景睿与言豫津走在一处。
“豫津啊,你怎么如此冲动啊。” 半道之上,萧景睿低头暗忖了片刻,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对言豫津开口温声道。
“我就是看不惯现在的那某些文官的那副嘴脸啊。”言豫津道:“我说得还算是客气的了。景睿,你看看他们那些人,平日里享受着文官的俸禄,战时来了,皇上需要建言献策时,一棍子打不出个什么来;需要有人带兵上战场时,更是一个个都恨不能像鹌鹑那样缩起来了;待到战事结束了,这会儿又一个个就都冒出来高谈阔论了。”
“这到底是文武有别啊,也不可能一个朝堂都是武将吧。文可定国,武能安邦,方才好。”一旁,蒙挚闻言亦开口道。
“就算是如此。那、那他们也不该如此说苏先生啊。”言豫津犹是不满。
“这原也怨不得他们。毕竟,毕竟对于苏先生的过往,旁的人不知;对于苏先生的为人,他们也不甚了解。再者,那些个往事,多少都涉及了皇室秘辛,实不足为外人道也。便是无法宣之于口,又如何能够强求别人认同呢。”萧景睿开解道。
“那苏先生呢?难道就任他们这般妄加揣测,肆意评论吗?”言豫津想了想,又有些愤愤不平道:“就算是不能恢复他林家的身份,不能让他重得林家的荣耀,甚至就算是不能归宗,那至少,也应该给他功勋和名誉吧。”
“名誉自然是该有的。”蒙挚点头应声,沉吟了片刻,又叹道:“只是,这‘护国公’的名头嘛,恐怕终究是难以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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