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雪渐少了,固原城才回暖,只是这个冬天实在严寒太过,即使已经有了春日生机,可是离开的人却永远都回不来了。
“你这几日精神头可是越来越差了,”韩彻收起孟州盖了章的文书,看了他一眼,“才缓过劲儿来,你不要命,别人还要命呢。”
孟州苍白的侧脸映在快要燃尽的蜡烛里,他用食指揉着太阳穴,说:“没办法,我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身居高位,不尽心尽力,怎么能够服众,再者,现在庄里的情况,哪能不盯着。”
其实经过两个月的调整,固原山庄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可是几乎没有可用的人才,除了孟州和韩彻,几位长老都被迫领了实职,好在南楼和西楼没有大的变动,但是依然很忙,孟州算起来本就是外人,现在坐了庄主的位置,可谓如履薄冰。
“那也不必每日只睡两个时辰吧,”韩彻干脆坐在孟州对面,给他递了茶水,说:“你也不用着急,现在已经在招人了,这不还有我嘛。”
孟州终于逮着机会,就着韩彻的话立马说:“那太好了,你替我盯着,我去睡会儿,头疼。”
他也不管韩彻答不答应,吹了蜡烛就地趴在桌子上睡了。
眼看着孟州才趴下,殿外遽然吵起来,孟州皱着眉抬起头,低声怒道:“这又是谁?”
“行了行了,你进偏殿好好睡觉,我去看看。”韩彻笑着又把人按回去。
韩彻一把掀开门帘,喊道:“殿外何事喧哗,里边还……。”
看清来者是谁,韩彻立马禁声行礼,跪伏在地上道:“程……墨羽前辈。”
不知来者是谁,孟州撑着身子勉强站起来,门外的冷风吹进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红色氅衣上的青色梅花,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挑了门帘走进来,整个屋子都被衬得亮堂起来。
孟州从来没有为什么人的外表惊叹过,即使是如高桥那般冷峻、谢枫那般娇柔,可这人是实打实的美,明明是一副冷脸,可是却让人没来由的觉得温暖和谐。
“孟州,”大长老大声喊醒了孟州,说:“庄主,你发什么呆啊,这是高桥大人的师傅程墨羽先生。”
韩彻这才意识到什么,他本来在程墨羽身后,这下一个箭步悄悄上到孟州身后,孟州从前没见过程墨羽,才当上庄主,不能丢架。
“前辈安好。”孟州现在已经冷静许多,连忙上前一礼,说:“久闻前辈大名,遗憾今日得见,小辈孟州拜见前辈。”
“不必多礼。”程墨羽也是头次见到孟州,心里已经有了数,回头从绿翘那里取过一个长匣子给孟州,浅笑道:“听桥儿说你喜欢摆弄扇子,这把是世间少有,初次见面,便当是见面礼了,莫嫌。”
“友德。”
程墨羽轻声喊了谁的名字,大长老拄着拐走上来,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听人喊过他的名字了。
“程先生,有何吩咐?”大长老欣喜问道。
“友德,”程墨羽浅浅一礼,道:“我受人所托,来庄里办些事情,有些事要同庄主交代。”
程墨羽话说的客气,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长老们即使再有不满也不好发作,只好行了礼,齐齐退出去。
现在只剩了孟州、韩彻和程墨羽以及绿翘四个人,气氛有些尴尬。
“前辈一路来辛苦,先请二位上座,”孟州先开口,请程墨羽二人坐下来,才询问道:“方才前辈说道高桥大人,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提起这个徒弟,程墨羽就一肚子苦水,浅叹一声,道:“唉,别提了,人还在,就是魂儿没了,清醒一时,糊涂一时,呆一日,傻一日。”
殿内一时又陷入沉寂,高桥啊高桥,看不开也想不开,一场内战,身边人也没了,剑也丢了,眼也瞎了,魂儿也丢了。
“不说这个了。”程墨羽摆摆手,说道:“且走一日看一日吧,我此次下山,是受高桥所托给你们撑场子来的,但是时间有限,你们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就乘这一个月安排,这也是我现在唯一能为我徒弟做的了,料理完这些,我也得赶快离开这个破地方。”
“主子。”绿翘在后面轻咳一声,解释道:“二位莫怪,主子平日里不喜与人打交道,难免词不达意。”
孟州和韩彻这才意识到程墨羽刚才说了什么,但是程墨羽即使方才说了那些不着调的话,依然半点不掉贵气,他说话的时候无论是坐姿还是语态都十分端正,让人不觉得他在说什么混话。
“怕什么,”程墨羽坐的端正,说:“高桥的朋友都不是外人,没什么不能说的,现在是个破地方,有了我也会是个好地方,你们在我面前也不比拘礼,我没那么多讲究,你们今天把观云堂给我收拾出来,我这一个月有个住的地方就行。”
“前辈客气,这是我们应当做的。”
孟州不知韩彻为何扯他袖角,收拾个地方出来而已,可他还不知道,程墨羽已经差人从山上运出几十口大箱子摆在观云堂需要他去料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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