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嶙峋的山路杂草丛生,自山脚向上一条石板路延山峰倾斜而上,谢枫抬头,只能看见交相攀压的树枝密密麻麻的挡住去路,光是看着就觉得心惊,额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满了汗珠。
“看脚下,按着我走的路。”高桥在谢枫前面,用剑鞘拨开前面的杂草,顾昀跟在谢枫后面默不作声,本来上山前还怨天怨地,现在只剩下心惊胆颤,他必须注意着脚下的路,但一边又为前面的谢枫操碎了心,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上来,他回头看了一眼,立马吓得回了头,这地方要是滚下去不是身死也是身残。
“坚持一下,马上到了。”
一听高桥这话,顾昀立马来了精神,话又变多了起来,虽然高桥那个闷葫芦未细说,可是这山上住的人一定大有来头,说不定真能叫他遇着个仙人来。
半晌后,那台阶可算叫他们走完了,但却不是真正的目的地。
终于上了山,离了那笔直高耸的长阶,顾昀依旧不敢看自己方才走过的路,倒是谢枫紧紧跟着高桥,丝毫未表露出不适来。
“我说小枫丫头啊,你快过来,别老跟着高桥,那榆木脑袋方才只顾着前面走,理都不理你,还不如我这小老头来的靠谱,你跟着她图什么呀?”顾昀开着玩笑,一屁股坐在后面的大石头边儿上,抻了抻腰,看着谢枫粘着高桥的样子,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谢枫闻言,悄悄松开高桥伸进自己袖子里的手,可惜没成功,其实方才都没走完三分之一,高桥就牵上了谢枫的手,暗中渡了不少气力给她,否则这么长的阶梯,自己无论如何是走不完的。
“怎么?这就要卸磨杀驴了?”高桥攥紧谢枫想要抽回的手,拉起她便走。
“哦?高桥大人自称是驴?”谢枫笑了笑,也不挣扎,任由高桥拉着自己走向旁边的水源处。
“要不怎么说我家小枫笨呢,我是驴、是王八,那你同我在一起,你是什么?”高桥蹲下拨去谢枫裙摆的杂草,只是那双布锦鞋却粘了薄薄的一层泥,高桥皱着眉头,撇撇嘴道:“明明跟在我后面的,怎么还是粘了些。”
“我又不是飞的,哪能不沾尘土。”谢枫把裙摆放下遮住脚,找了个地方坐下,也学着高桥平日里的样子翘了个二郎腿。
高桥见谢枫两条腿悬在半空中,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皱着眉头脱下她两只鞋,朝水边去了。
“小桥儿,这山上到底住的什么神仙啊,这都一路了,也没听你提过,再不说我就把你家小丫头带下山去了啊。”
顾昀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谢枫连放下腿,朝顾昀那里倾身喊道:“顾先生,此处有水源,您来洗洗吧。”
听到有人请,顾昀自然屁颠点儿的跑过来,一见谢枫又打开了话匣子,只是高桥洗鞋洗的认真,并不加入他们。
“丫头,小桥儿有没有跟你说过这儿住的谁啊,快给老夫说说,老夫着实好奇。”顾昀见谢枫摇头,他也并未显出失落来,身子往前倾了倾神秘道:“我猜啊,这一定是哪路神仙,你想啊,这座山,处处透着清流之气,山山水水、花花草草的皆依托天地万物却又不落俗,你只说这水,流于高山之涧,却平稳舒缓,就这么一看,分明比镜子还要清晰几分,可见这山中人亦非俗人。”
“顾先生看的仔细,晚辈所见所闻倒不如先生。”谢枫一字一言,认真恳切。
本就坐的端正,姣好的容颜在绿荫下更显稳重大方,却惹得顾昀浑身不自在,真不明白,这女娃娃怎么见到自己如同见到七老八十的长辈那样客气,虽说也确实如此,可也不必过于在意才是。
“你这女娃,我说不要跟着小桥儿学,也别完全不跟着她学呀,偶尔不尊老爱幼也不碍事,就像方才走那石阶,你前有小桥儿,后有老夫,完全不用怕,何以老是回头,这样一来,反而平添麻烦来。”见谢枫微微低头,顾昀起身过去摸摸她的头道:“以后那个老东西欺负你,你尽管跟老夫说,老夫教训他。”
“还有我呢。”高桥提着鞋走过来蹲下,抬头看了一眼顾昀,又对着谢枫柔声道:“怕什么。”
“这人你可能也认得,听过‘花间君子’程墨羽吗?”高桥专心给谢枫穿鞋,微微抬头看向顾昀。
“啊,他,不是那个销声匿迹多年、客死异乡的‘花间君子’吧?不得了不得了,不是早就没了音信,坊间传闻更是少之又少,怎么?是他?”顾昀见高桥并未应答,只好接着倒核桃,“传言,程墨羽祖上是前朝皇商,鼎盛时期他家的产业能占到天下三分之一,后来朝代更迭,他家没了往日盛景,但也还算富贵,因着家中直系只有他一个男丁,父母对他更是偏爱,便生出骄奢狂妄的性子来,但是呢,咳咳咳……传说他是个不近女色的,虽说在一众大娘、小娘、表姐妹中长大,却从不沾染分毫,便有了‘花中君子’的名儿。”
“那他一定长的很好看吧,不然怎会有君子之称呢?”谢枫歪着头问道,只是此言一出,立马就被人敲了脑袋。
“没我好看。”高桥镇定神色,认真道:“后来前朝覆灭,家里出了祸事,家族覆灭,几经周折到了固原庄,再后来就成了我师傅。”
高桥见两人都是满脸惊异,接着又说道:“到了固原庄,自然被埋了踪迹,自此江湖上也便没了这个人,后来庄里出了变故,他便离开了山庄,找了个没人的山头,再不理人间俗世。”
“怎么了,你们这都什么表情?”
“不是?我好奇,你到底一共几个师傅?”顾昀不可思议的看着高桥。
“五个,怎么了?”高桥说:“我自小学的东西又多又杂,五个师傅各有所长分别教我不同的东西,就如我爹专管拳法、兵器之类,宋婴专管我礼法诗书,相互贯通才能相得益彰。”
“啧,真惨。”顾昀不由感叹,再抬头高桥已经拉着谢枫走了,顾昀连在身后追问道:“那程墨羽教你什么呀?”
“修身养性。”
红墙青瓦修起来的庭院隐在参天古木之中,在翠绿繁荫下若隐若现,顾昀和谢枫跟着高桥朝着那方庭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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