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高桥隔壁的呼噜声才稍稍消停些,明明感觉很困,可一闭上眼睛还是睡不着。
好不容易被屋里的檀香挑起些睡意,院里又窸窸窣窣的响动起来,可能是困意正盛,此时的高桥竟然完完全全不受干扰,就这么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外面吹吹打打的干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了。”顾昀一把推开高桥的房门,却见高桥睡得倒是正香。
“小桥儿,起床啦。”顾昀直接拽着高桥的胳膊把人拉起来,心想着,自己睡不了,别人也别想睡。
高桥眼睛依旧紧闭着,眉头一皱,胳膊稍稍一转就挣脱了顾昀,一头又载倒在床上。
顾昀胡子一吹,转身环顾四周,想找个东西把高桥叫起来,看到桌案上的香炉,心生一计。
可香炉还没到人跟前儿,高桥猛的一个起身就把它掀翻了,顾昀连连后退,还是被扬了一脸的灰。
也不管顾昀在身后破口大骂,高桥连星韵剑都没来得及拾,就朝着固原殿前的大广场跑去。
广场上早就被观礼的人围了起来,那些人整整齐齐的列着,祭台又被围在广场中央,这到底是谁出的馊主意,高桥心里暗骂道,实在无法,只得远远的绕道固原殿后面,可还是遇到不少人。
“我当是个什么人物,不过是个连刀都拿不起来的黄毛丫头,也配做右使。”
说话那人四十来岁的样子,身材魁梧挺拔,手压一柄黄金大刀,刀柄纹脉粗狂张扬,与主人倒是相称,立在众人之前比寻常人还高了一个头,此为漠上狂刀陈朔风,固原山庄西楼主。
身着便衣,怪不得只能躲在这里论人长短,想来也是被宋婴哄着躲在此处,否则照这人的脾气怕是又要惹事。
高桥见他倒也不躲,直面而迎:“医师并非刀客,西楼主何必强求。”
见是高桥,众人先是一愣,后齐齐行礼,陈朔风见高桥一身便衣,冷哼道:“惺惺作态。”
“哼,是啊,有人惺惺作态,也有人两面三刀,表面上光明磊落,背地里说三道四,也是很有意思。”
“高桥,你这厮说谁两面三刀。”陈朔风手按在刀上却没有上前,只是气得发抖,他身后的人见状连忙上前拦住。
高桥说完也有些后悔,谁人都知陈朔风一生自诩光明磊落,最听不得人说他阴险狡诈,两面三刀,一提必爆,自己说的确实过了些,这下怕是又给宋婴丢了个大麻烦。
“高桥大人不必在意,我等并无僭越之意,若是伤了宋左使与西楼主的同门之谊才不值当。”
横在两人之间的是陈朔风身边的路明路执事,看起来应当比高桥大几岁,高桥见过几次,但是印象深刻,安安分分的人,说话也分寸恰当,让人舒心,想着倒是顺着他的台阶下就是了。
见高桥离去,立在陈朔风身后的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楼主宽容,又何必与那不通人事的计较。”有人宽慰道。
“是啊,就是个疯子,不必在意。”又有人说道。
其他人亦是附和,连哄带骗的才把人劝下。
高桥自然再不能待在固原殿后面了,可一出来又犯了难,如果直接冲进去,怕是要被当成砸场子的轰出去,可站在原地总觉得有些傻。
怎么才念到这儿,高桥仔细一听,才念到第三代英辈的事迹,怕是还有半本书没念,高桥有些心疼跪在祭台前诵读先辈事迹的宋婴。
不过她更替这些站着的人心酸,每到一段鼓声一震,宋婴那平稳到刻板的声音就会飘起来,接着又是三声彻天响鼓,睡都没办法睡。
高桥睁大了眼睛往祭台方向瞅,但实在很难看清楚,别说看看谢枫了,就是她眼前这乌泱泱的一片,是人是鬼都分不清。
几分思量,高桥还是带着对广场上的那些人的些许愧疚去了枫吟殿,想来等到待会儿谢枫换衣服的间隙看看她。
枫吟殿果然没什么人,大概都被派去准备各方回礼去了,倒是方便高桥进去。
之前都是夜里摸进来,只认得窗户和房顶,白日里一看,这枫吟殿当真富丽,之前只是个小破殿,现在连翻新带扩建,再一想起自己那个可怜的桥颂殿,还真是人比人啊。
进了谢枫的寝殿就看见床前整整齐齐挂着两套礼服,一套紧身窄袖应当是中午要换的,一套轻盈飘逸,该是晚宴所用,还有一套现在应该在谢枫身上。
说起来这礼服也是相当人性化了,早中晚各一套,各有各的好处各有各的缺陷,总之在高桥看来都是为了折磨人用的,宽大是为了让人站着,紧身是为了让人跪着,飘逸带风的就是为了冻人的。
突然想起了什么,高桥满屋子找了剪刀、线团之类,想着大概还有一个时辰,自己虽不擅女工,时间倒是绰绰有余,于是盘着腿忙活了起来。
“右使,您先休息,过些时辰奴婢再来为你梳妆。”
谢枫一路被几个女婢送到枫吟殿外,直到关了门,谢枫才敢露出些苦相,酸痛感顿时袭遍全身,可这礼服实在繁琐,谢枫试了几次都不行,想着还是先躺下休息一下,可一进寝殿就傻了眼。
高桥在床上盘着腿,头偏向靠窗的位置像是在缝补什么东西,神情专注的不像话,谢枫突然想到在梦幽谷的时候,高桥就是这般神情认那些长相相似却又完全不同的草药,“噗嗤”笑出了声。
高桥一抬头就看见谢枫一身红衣站在自己面前,眉眼含笑,如糖似蜜般定格在自己眼前。
两人就这样互相看着,也不知道呆了多久,高桥才红着脸笨拙的下了床。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可话到嘴边却都缩了回去。
“我在等你回来。”高桥先一步答了话,一看谢枫衣服上那些被拽的乱七八糟的玉坠,高桥走到谢枫面前道:“你解不开,我来。”
说着也不管谢枫回应,就拉着她去了床边,开始蹲下解那些被谢枫扯得打结了的玉坠锁扣。
谢枫看着半跪在地上低头忙活的高桥,眼眶不觉的湿润,到底还是因为你,本来谢枫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推远高桥的准备,可人一靠近,还是没有使劲的勇气。
“到底哪个是你。”谢枫被自己说的话吓了一跳。
同样的,高桥也是一震,解开最后一环,高桥把谢枫沉重的外套往床上一丢,还是保持原来的姿势,看着谢枫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面前的是我。”
高桥显然知道谢枫为什么这么问,自己在梦幽谷的时候本来就没交代清楚,再加上那天在固原殿上她的态度以及外面那些添油加醋的传言,能给人留下好印象才怪。
“梦幽谷里和你一起的是我,在夜里给你取暖的是我,想你的是我,想抱着你睡的也是我……。”
“你说什么呢。”谢枫正和高桥对视着,似乎有些委屈。
嗯?高桥脑子一响,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确实说的有些直白了,她这个样子,是不是被吓到了,高桥一边自责着,一边想着该怎么解释。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高桥迅速起身,想着怎么才能含蓄些,又道:“这样,你听好,我钟意于你,不是别的意思,我想过了,就是喜欢你,想要与你共度余生的意思。”高桥一股脑儿的说了许多,但还是感觉有点词不达意。
反观谢枫倒是很镇定,只是看着高桥说那些其实自己早就梦寐以求的话。
“哦。”谢枫微微点着头,一股暖意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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