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又不知几年几月,诞下一奇童,自小便通医术,识功法,被父母送去了江湖上的诊所当学徒。不久便自己出师了。
在沈千锦与顾晗光定情的竹林。
沈千锦本是被路招摇劝着到凡间散心,不想却被草丛间的竹叶青咬伤,碰上了正去采药的神童。
那神童见了她立刻停下给她擦药。
“竹叶青是剧毒,干什么怎跑到这林子里来了?”他边给她擦药边是怪罪。
“此来只为散散步。”且忆故人。沈千锦解释道。
“散步?散步也能被毒蛇咬了你还真是本事大!”那少年性格怪癖,冷着脸骂她。
“再这般不要命,莫说我了,神仙都救不了你!”
言语间,竟看到了顾晗光的影子。
这样想来,眉眼间,也与他有几分相似。
沈千锦一愣,后说:“好了好了,知道了,下次不会了。”她竟语句轻快,带了两分笑意。
“你倒笑得出来,下次?你还想有下次?不活命了?”他冷眼看她。
初见时却如相识已久般嬉闹。
她笑着说:“谁家的孩子,这般没大没小。”
“顾晗光,无门无派,江湖郎中。再有,别拿我当孩子看。”说罢,那少年竟像个大人一般拂袖而去,扔下了愣住的沈千锦。
“顾晗光……”
她轻声笑笑。
“还是那样,刀子嘴豆腐心……”
不知是沈千锦有意还是无意,第二日便又碰着了顾晗光。
“我倒真是倒了血霉了,怎的天天都是你,昨日是毒蛇,今日是毒草,这样一个招毒的体质,哪辈子积了德让你活到现在。”
不过她果真是积了德,遇到了顾晗光,若不然,她早就死在了中寒毒时。
“我也不想啊……若不是为了答谢你,又怎会被刮伤。”她小声嘀咕,明明比他大出有十岁,却不知怎的在他面前她更如个孩子一般。
“答谢我?如何?”他一听来了趣味,替她包扎完收拾起手中的药盒。
“哦,”被他又这一番提醒,她倒想起来了,“我给你带了糕点,酥酪糕。快尝尝好不好吃!”
沈千锦拿出那篮子,放到他面前。
他上一世时直到死也没吃到她做的成功的点心。
后来,她的糕点成功了,却再也没有人吃了。
日复一日,糕点堆满了厨房。她也总不忘去他墓前给他放几个。
不想,今日竟能看到他亲口吃下。真是如梦一般。
“想什么呢?”他咬下一口酥酪糕,问她。
“没什么,只是在想不知道你棋艺如何。”
那少年冷眼一笑,一翻桌面,不想竟变成了一副棋桌。
“正是晌午,来客少,你可要与我比试一番?”
“有幸。”
真是不自量力。他想。
一盘棋局下了半个时辰,不必挣扎,胜负已分。
“没成想你年纪不大医术过人,棋艺也过人。”
那少年只敷衍一笑,“快到接客的时间了,待到再有空时你我再对弈,今日稍显匆忙,你回去吧。”
真是说送客就送客。
沈千锦知道他有正事,便也不再久留,道了别便欲往外走。
“等等……你叫什么?”顾晗光自她身后叫住她。
她回过头来,笑得明媚,“沈千锦!”
似被她明艳的笑吓到,他神色间一愣,却又很快恢复自然,冷漠道:“知道了。对了,酥酪糕很好吃。”
她脊背一颤,这句话,她终于等到了。
“那,下次我还给你带些?”她试探着问道。
“好。”
顾晗光站在院中,望着那人欢快雀跃离去的背影,心中莫名溢起一片温柔。
“沈千锦。有趣的姑娘。”他喃喃自语。
酉时,沈千锦便回了万路门。
“到凡间去游历了一番,可有开心些许?”路招摇在濯尘殿外迎着她。
“嗯,招摇,坐下说吧。”
毕竟,故事很长呢……
“遇到什么好玩的事了?”路招摇饶有兴趣地逗她开心。
“招摇,我遇到……他了……”
“改日带我去会会吧……”她倒也不感到惊讶。
“他现在还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她却突然想起一句诗,正如她和晗光。
君生我未生,我老君未老。
“那你打算……”
她笑了笑,“他若不愿,我便护他一辈子。他护了我一世,如今,也该我护他了。”
路招摇点点头。
厉尘澜来了,沈千锦便也走了。
“墨青,千锦和顾晗光这一世不容易……”她说着便将头埋进他怀里。
“嗯。”他轻轻抚着她头。
“我们真幸运,一定要好好珍惜现在。”
听着埋在他怀里的小姑娘的话,他笑着说:“一定会的。”
往后的日子里,沈千锦得了空便三天两头的往顾晗光那跑。不是去带些糕点就是去找他下棋。一来二去,逐渐熟络。沈千锦见了有人欺负他也定要暗中相助。
上他店里找茬的那几个混混,让她打得人仰马翻。一个个不得不去到顾晗光店里抢着帮忙。顾晗光也只嫌他们帮倒忙。
沈千锦也想起了带招摇他们去看看。
二人相见气氛极冷。
“顾晗光。”
“路招摇。”
二人自报姓名。
“别来无恙。”她道。
“什么别来无恙,我不记得我认得你。”顾晗光半点情面都不留。
“没关系,过不久就认得了。”路招摇笑意清浅。
路招摇说的过不久倒果真是过不久。
凡间的日子过得极快,一晃顾晗光已成年,样貌也越发像以前。
“顾晗光!顾晗光!”琴芷嫣冒冒失失地破门进来。
那人皱了皱眉头,“什么事,急急慌慌的,千锦怎没一同来?”
“快去救千锦……”
“她怎么了?!”开口时,声音竟高了些许。
“她为了护你跟宗门人打起来了,女魔头赶到的时候,她已经受了伤……”琴芷嫣解释。
“路招摇怎不知拦着她?以她的功力怎打得过宗门人?千锦要是有个好歹我要她命!”说罢便急慌慌的跑了出去。
琴芷嫣竟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他。
他也不知何时沈千锦已在他心中占了如此多的分量,只是觉得,他该去保护她。
今日的事与路招摇没有关系,却不知为何情绪失控到怪罪到了她身上。
仿佛失了神一般,跌跌撞撞。
看到奄奄一息的沈千锦,他心里疼的同刀绞般说不出话来。
不用顾晗光把她推开,路招摇就知道让了位置。
“千锦……千锦……”他声音颤抖抱住她轻声呢喃。
沈千锦伤的迷糊。
是谁在叫我呢……
如果是你,那么真好……
他坐下为她疗伤。
看着她身上痛苦地插满了针灸,却如一根根插在了他心上。
怪他没保护好她。
他治完伤,替她掖好了被子。
“顾晗光。”有人叫他。
他回头望向门外时,竟是路招摇。
“你出来吧。我有话跟你说,”似是知道他不会答应,她又说,“是关于千锦的。”
他起身,道:“正巧,我也有事要问你。”
竹林里的小亭子中,二人对坐。
自墨青去除心魔后,路招摇性子越发温和起来。她起身为他倒了一杯茶。
“千锦是如何受伤的?”他开门见山,不想多做停留。
“她与我说的,仅是为了让你到万路门,莫要被宗门抢走。实则我是知道的,她是怕你在宗门受了委屈。不过,你这样一个性子,又怎会受委屈……”
他没有说话。
“你回头看。”她道。
在顾晗光身后,是一座墓碑,不是别人的,正是他的——顾晗光之墓。墓前摆的,正是千锦做给他的糕点。
他微微皱眉,待她解释。
招摇喝了口茶,道:“是你的前世。”
“至于你们之前的感情,我全然不知。但是,我所知道的,还要从寒毒说起……”
傍晚,沈千锦自那人怀中悠悠转醒。
他在她额头上轻轻烙下一吻。
身上的伤还是疼,头也还是晕……
但是,感官却无比敏感。
他感到她身子一僵。
“千锦,千锦……”
“我在呢……”她声音虚弱。
“我都忆起来了……”他抱着她不敢放手。
原来,她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他。
“我们成亲吧,千锦……”
“我若是先比你老得走不动路,你可要照顾我。”
顾晗光捋了捋她拢在两鬓的发丝,神色间尽是温柔:“好。”
沈千锦笑了,她抬手轻抚他的眉眼,“那你倒与我说说,你都忆起来了什么……”
他从初见到定情,到如今,如讲故事般说给她听。
耳边,是她听不腻的过往。
身旁,是她最爱的人。
他愿与她长相厮守,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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