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从哪里习得了狐媚之术,将六殿下迷的神魂颠倒……”
凉薄恶毒的话在我耳边不绝,没由来我觉得恶心。我捏了捏裹于身上的薄衾,刚刚头昏目眩的,还有些未平定。
这话,唉,怎么又是在这醒来的呢。怎么又是叶夕雾呢。恼人的厉害。
我垂着眸,也不愿再如从前般说着原不原谅故不故意的话术,只愿怔怔望着,随便将视线放在叶夕雾华丽的裙摆上也好,放在沉沉混黑的地面上,看着看着,总感觉这叶府的地面要吃了我一般。
叶夕雾没声了。
许久,我才意识到。该是走了吧。我长呼出一口气,终于可安稳卧在榻上。
寒冷侵袭入我脚下,我踢了踢被,将自己裹得严实。
这一世,又该怎么过呢。
千百次的尝试,还是会死掉哇。
为什么会死不掉哇。话本里大家都祈求着来生,如今我世世有来生,却不得安乐。
仇恨都即将消亡,我甚至已经记不清楚我如何在澹台烬手中死去的样子。我甚至回忆起六殿下,都不太记得他的姓名。
浓重的深沉的恨嗔痴,早已在最初的轮回消磨殆尽。
我没力气了。我眼前只有叶府的高梁横木,慢慢地,与我阂眼消失了。
“横宁,扶我去走走吧。”
我叫着眼前为我挂画的粉裙姑娘,从前因我而死的我的丫鬟。
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呢,想来还不适应这新名。“小姐,为何不唤慧呀!”横宁努努嘴,还是恭敬地过来了,挑挑选选,为我身上丁香色的冬裙配了一件雪青绒袄,又叫我拿好手炉,免得再受寒。
我只剩浅淡的笑意,如今烦倦,越来不爱开口了。
今日天高,碧蓝蓝的,云是一朵朵的,和落着的雪片一般纯净无暇,今日宜外出,不宜谈婚论嫁。未存心思接这雪华,我只一心愉悦,只愿走着。
走着,便来了后府花园小冰湖。有一人跪于冰面,衣衫单薄。
我停住脚步。
看着那背影,我一时竟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是不由自主深叹。我捏捏暖手的小火炉,望着澹台烬,笑弯了唇。
神女不多时便来了,神女将走不走于是转身回来。神女面色倨傲,朝着澹台烬扔一件青翠披袄,留下苍白世界里唯一彩色。神女转身走了,不太甘心,于是又转身,惊觉澹台烬昏倒,神女将其扶回寝房,不假人手为其取暖,神女忘记了仇恨,为这个可怜的魔神内疚不已。
我了然于心,果然,只有入了特定场景,记忆就一丝一缕清晰呈现。
我伸手折了后院一枝照水梅,缓缓走近那件绿衣裳,将梅轻轻放至旁边,行了祭拜的礼数。
一祝二位生死难离,再祝黄泉碧落永坠阎罗,三祝天下唾弃世世骂名绕身。
今日晴好,宜祈愿。
今日本应施粥,我不愿。我去了书院,去看看孩童。
“小虎,为何课上又在瞌睡呢?”我趁着夫子下课期间询问那个被罚站的小童子。
“师长,我爹爹病了,我娘亲说被狐狸精吸了阳气,再只能躺在床上了。我很难过,夜晚哭了很久,今日上课就只想睡了。”
小孩子声音里带着深藏的难堪,轻轻小小的,无端使我也觉得绝望。是的呀,被吸了精气,操劳一生的娘亲又该怎么办呢,男人稍过了几日快活日子,就全然魂托妖狐升极乐天堂,全然使一个家庭垮了。贪恋情爱者,辜负寡情者。
我揉揉小虎的圆脑,心里只叹息,你长大了也许也会如此的。我没有开口劝慰他。
……夫子已开始下一轮的授课了,我去到书院外,不去打扰他们。
我站着,望着市井人流,不知该做什么,心里忽然有了恐慌。我与人流间隔了囚车的栏,人言在那时将我击碎,蜚语如毒药蚕食我心。
我眼前冰雪世界,我又看不清人群了。
“冰裳,冰裳……”
谁人在我面前呼唤,我的意识渐渐回归。玉冠高束,丰姿俊朗,面色欣喜。我又失神,这是谁呢。
情意不坚之人,六殿下也。
如何就逃不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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