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莫作有情痴,人间无地着相思。
世人惯以日月相喻,陆曜为月,带给阿娇的是懵懂与刻骨铭心,那么刘彻就为日,带给阿娇的只有窒息禁锢的爱。
椒房殿奢华大气,布置高贵典雅,床幔纱是上好的软烟罗编制而成,床榻安置在里间,梳妆台上摆着各式珠钗花钿,凤冠,金玉簪,各色胭脂水粉 。
窗旁安置着一小案几,油上好的沉香木所制,奢华程度不必细说。
阿娇早起用过早膳,双惜便陪着说了些话。便有人通报馆陶公主来了,阿娇便让双惜去准备茶水点心。
母女二人因为陆曜之事,险些反目,近年来关系才稍微改善。
馆陶进椒房殿,简单问候了几句,神秘地拿出一个香包:“阿娇,你看这个。”
“母亲,这是何物?”阿娇拿起香包,闻到一股清香,若有若无,似乎似曾相识。
馆陶娓娓道来:“这是凝神香,有安神之效,但里面有大量麝香,让人难以察觉,你只需派人把这个放在她们寝殿,不出三月,必定胎死腹中。”
阿娇果断拒绝:“不可,稚子无辜,我怎能为了一己私欲而去伤害他们。”
“阿娇,现在是心慈手软的时候吗,如今后宫那些女人接连怀孕,你外祖母去年又去了,母亲担心你后位不保啊!”馆陶无奈道。
“失子之痛没有人比我更明白了,就为了我的孩子,我也不可能这么做。只是这凝神香,母亲从何处得来?”
馆陶没在意:“我上次偶然间听嬷嬷提过,前朝皇后因不满宫妃屡屡怀孕,便在香炉里加入这凝神香,结果后妃们滑胎的滑胎,早产的早产…”
麝香里面有大量的红花,有活血化瘀之效果,但麝香这种香料刺鼻难闻,宫中少有人直接用其害人,都是想尽办法将麝香提炼为其他香料 。提炼的复杂程度极大,凝神香清香,有安神之效果,却能在里面加入麝香,不让人发觉,可见其香之辛秘。
阿娇听到香炉,脸色微变,难怪,难怪…
馆陶看着阿娇煞白的脸,以为她是惊恐于后宫的残忍,便拍了拍阿娇的肩:“阿娇,若你不想害人,那母亲不做便是!”说完,倒是不在多言,吩咐丫鬟照顾好阿娇,便匆匆告退了。
她与阿娇关系近来虽有缓和,但阿娇至今还是对陆曜的死耿耿于怀,因此她也很少在阿娇面前晃。
后面馆陶公主的话阿娇早已听不见,等到馆陶一走,她发疯似的打开香炉,手被烫伤还浑身不知,里面还有几颗未燃完的安神香,散发的清香可不就是凝神香吗?
香炉华丽典雅,一股清香散在屋内,迟迟不去,谁有曾想到,如此精美的香炉里有如此恶毒的东西。
里面点燃的安神香是王痣给她的,在后宫独此一份 。难怪,难怪她一直没有孩子。
她用力将香炉推倒在地,心仿佛撕裂开来,悔恨与绝望全部袭来:刘彻,我不信你全然不知。这香不是你亲手送我的吗?
原来我的孩子是这样掉的,难怪太医问我是不是接触了不该触碰的东西。
难怪,你要我抚养别人生的孩子,呵呵,是因为我根本生不出来。
阿曜…阿曜,是我害了我们的孩子,是我无能。
想起陆曜,痛苦,自责,内疚全部袭上心头。
双惜在外头听到动静,进屋看见的便是跪在地上,掩面而泣的阿娇,还有满地的香灰…
下完早朝,一听说阿娇晕倒了,刘彻便连忙换下朝服赶了过来,来到椒房殿。
殿内已经被清扫干净了,刘彻并未发觉异样。
进里间,看着阿娇靠在塌上,头发散开,一脸憔悴,刘彻用手探了探额头询:“阿娇,怎么惚然晕倒了,太医可有说什么?”
阿娇没有看刘彻,侧身闭眼。
刘彻看了一眼旁边的侍女:“你来说,娘娘到底怎么了?”
“陛下,太医说娘娘是情绪波动太大 所以晕倒了。”
刘彻以为阿娇因为唐美人怀孕之事在闹脾气,好言好语哄道:“怎么了?还在为唐美人怀孕一事不开心吗?”
听到孩子的事,阿娇心一窒,看着刘彻的眼睛一字一字的开口:“无事,只是想起她们都有孩子,可我却要忍受骨肉分离之痛,一时伤心罢了。”
听到阿娇谈及她的孩子,刘彻脸一黑,饶是刘彻再爱阿娇,也忍受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天天念着与别人的孩子,语气也恶劣起来:“哼,你的孩子?就算生下来也是个野种。”
阿娇平生最不能忍受的便是别人说她的孩子是野种,就算是刘彻也不行,她甩了一巴掌,怒极:“他不是野种,是我与阿曜的孩子。”
刘彻被阿娇打了一巴掌,也怒了:“陆曜 ,陆曜,你还敢提他?陈阿娇,你是我的皇后,你怀着他的孩子嫁给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阿娇冷笑:“我与陆曜两情相悦,是你,是你拆散了我们,若不是当初你执意娶我,我与他又怎么可能阴阳两隔?我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没有父亲?是你害我痛失所爱,害我失去我的孩子…”
刘彻的脸紧绷,自嘲一笑,质问:“这么久了,你根本就没忘记他,那我们这么些日子以来的举案齐眉又算什么?”
“夫妻才应该举案齐眉,我们从来都不是。”一说完,阿娇心如刀绞,她愧对她无辜枉死的孩子和陆曜 ,但是她更恨自己,恨自己爱上了刘彻,爱上了杀死自己孩子的人。
“陈阿娇,你真狠!这些日子的浓情蜜意原来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你对着我如此虚情假意 ,可曾想过我的感受?”刘彻死死盯着阿娇,沉声开口。
“那你呢?嘴上说着爱我,却在安神香里加麝香,防止我有孕,害死了我的孩子……”阿娇满眼含泪,声声泣血,质问着刘彻。
刘彻一听,满眼诧异,还有一丝慌乱。
“你难道不是一开始就在防止我有孕吗?陛下!”两行清泪从眼角划过,无声无息。
阿娇平时都不唤他陛下,就算在恼也只会唤他刘彻,他彻底心慌,脚下踉跄:“不是,阿娇你听我解释。”
“陛下是想说为了防止外戚专政?那现朝堂王痣金俗卖官鬻爵,以权压人又作何解释呢?”
刘彻站在原地,注视着阿娇,他一向知道阿娇不喜欢他母后,她不是肤浅之人,不会为了身份而看轻他人,不过是因为早年他母亲联合她母亲逼她嫁给了他 ,如今她唤他母后名字,想必真的是气急了,他无声的动了动嘴唇,终是没有开口。
刘彻走后没多久,双惜端了一碗熬好的莲子羹递给阿娇:“一天没吃东西了,先进些食吧,这莲子羹柔嫩清香,陆公子以前也经常煮给翁主喝。”
饶是阿娇在没有胃口,但是一听到陆曜,还是端起羹进了一些:“双惜,你说要是当时我没有去临江,我和他也不会相识,更不会经历后来的生死离别,现在我是不是应该是窝在宅子里,岁月静好。”
“去不去临江也罢,总归是翁主先动心了。”
阿娇似乎想起往事,嘴角上扬:“淮水河畔,惊鸿一瞥,此生沦陷。”
一场秋雨来袭,淅淅沥沥,夜幕来临,皇宫陷入一片寂静,人人进入梦乡,交杂这雨声。
思绪回到以前,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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