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凝血功能障碍就是流血就会死，很严重很严重的。”

“那我要不要吃促凝的那个药呀？”七八岁的小姑娘坐在秋千上摇摇晃晃，串珠坠玉的浅绿色绣鞋在她青色的裙摆下若隐若现飘飘荡荡，不出门的话她的身上一直都是清正典雅的宋装在盛夏里一如错认水般清爽。

“是药三分毒，你护好自己就行。”说话的姑娘十七八岁是温家主家的孩子，族中排行十三是温家未来家主那一脉的，之所以说是温家未来家主那一脉的是因为她们都是未来家主，每一个都互为后手，可以说是温家的核心，温家的中流砥柱，温家主家之外是本家，本家女儿不外嫁她们结婚生下来的孩子都姓温，是主家补充血液的大部分来源，在家族里面很有话语权，因为温家主家都来自本家，本家会教导自己的孩子管理经营家族的事情，有兴趣有天赋的孩子就可以选择成为主家进一步接受怎么样做温家家主的教育，这也是杭州温家源远流长蒸蒸日上的奥义，父母对于孩子的爱意本来就是家族良好竞争的动力，选择嫁为人妇的内家人也是同理，只要你的能力足够支撑你的野心，家族就有你大放光彩的天地，温小凉就是温家本家人，她可以选择像主家的姐姐们一样雷厉风行，也可以选择像内家兄弟姊妹一样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富N代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享受自己的生活热爱自己的人生。温家虽然古老却不刻板守旧在温家画家和漫画家一样浪漫，京剧演员和流行歌手同样美好，温家的温是温柔的温，温家的温是温良的温，如谦谦君子亦有孔孟风流。

是真的孔孟风流，温家儿郎尚武鲜少有不参军入伍的，统一理由是女儿保家儿郎卫国是温家的传统，后来依法服兵役成了温家的一种习俗，要不是温小凉有凝血功能障碍十八岁的年纪也应该在部队里摸爬打滚，就好生让温小凉羡慕哥哥姐姐们都有自己十八岁青春的战友，她因为身体的原因所以无法拥有。

弹的好一曲十面埋伏是温小凉对于温吞生活极大的不满足，和她爱写的铁画银勾的瘦金体一样温小凉的骨子里就是一个自带锋芒的主儿。

凝血功能障碍不能摸爬滚打的练身手，天生优于常人的五感又怎么可以让它变的荒无，八位数的耳塞保护了温小凉过于灵敏的耳朵，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也让温小凉少吃了不少苦头却苦了她的舌头食物只能加盐水煮，白小小香水都不用，要顽忌温小凉娇气的嗅觉胜狗鼻子几分。

不是自相矛盾的说辞吗？一边叮嘱我不能流血，一边又告诉我是药三分毒，所以有问题的到底是我本身还是我的血液特殊？心下清明面上懵懂又好哄，有些事情像潘多拉的魔盒一样揣着明白装糊涂就好，说破了容易放出承受不起的魔物。七八岁的秋千荡啊荡一路荡到十七八岁的温小凉这句，你有凝血功能障碍千万要记住，庞大如温家都要上下一心欺瞒晚辈去捂的消息，一千一万个温小凉都兜不住。

妈妈默认允许十一岁温小凉烧掉自己沾血的衣裤，让温小凉更加明白自己的特殊，特殊到活着的时候也可以烧带自己活人的衣物，这与处处讲究的温家行为不符，十一岁的温小凉垂下头笑容了然又凄苦。

温念的血液味道温小凉这么可能不熟？那是她从头到尾都无法摆脱让她遍身生寒的催命符，她每一个月小日子那几天就要提心吊胆的掩护，专门准备一个密封性强的袋子盛自己这惹眼又招摇的邪物，这是她的孽障她避之不及的苦楚。可正因为如此，她才不能放任同类不管，她已经这么小心谨慎了依然想不出来万全的办法，他身上血味浓重又神智不清如婴儿般柔软，她要是做壁上观，他会出现在那里？自己噩梦连连惊骇不已的实验室还是解剖台失去一个人的身份，如同死物一样被研究摆弄，温小凉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的呼吸困难喘不上气，她和他一样都是不为世俗所容之人，不抱团取暖是想做被人推上神台的泥胚摆设神明还是拽下神台放血的骗子怪物。

张家的圣婴神明谁爱做谁做，温小凉就想做个普普通通隐入尘烟的凡人，而不是张家族长张起灵，那个从白小小一感兴趣温小凉就偷偷了解过大概经历又马上丢开的男人，她都不敢去仔细了解张起灵的过往，只是一个轮廓就让她整晚整晚的睡不着，多冒昧呀给本来就担惊受怕的她给自己看自己的噩梦里面的未来，白小小每喊她一声蚊不叮她就能感觉到手术刀划过皮肤的冰冷，晚上做梦不是变成解剖台上的大兔子就是变成医学生实训课上的青蛙小白鼠简直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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