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程作为一个博古通今的知识分子,自然不会在没有完全准备之下贸然出击,因此步准眼下这话她权当略过,有些事情做起来,势必要徐徐图谋。 事有轻重缓急,姚程这事急不得自然有旁的需要提上日程,例如楚临风的登基大典。
这是一开始便计划好的事情,如今大弘初定,皇位始终空悬,若是楚临风不及早登位,想必无法尽快的安定人心,而京城一行人,早在一个月前便将诸些事宜准备到位,眼下只需要敲定一个黄道吉日,便可举行大典。
步准虽早知这件事定然不会拖延很久,但也不知道竟来得如此之快,更甚至还没等她在京城休整两日,步准便已经被人拉到了宫内。
正月十五巳时,天光大晴,诸事皆宜。
紫禁城内均已布置妥当,金銮殿重新修缮,与往日相比更添了一抹金光璀璨,群臣伏低着身子,恭候着这金銮殿新一任主子的到来,在这片肃静之中,张兵缓缓出列,他展开手中明黄绢布,朗声唱道:“王自幼时出战,及今日已有十年余载,今敢用玄牡,昭告与皇皇后帝:大弘历世九十有六,践年四百二十有六……唯尔有禅,尚飨永吉,兆民之望,祚于有弘世享。”
“吾皇万岁——”
随着众人的唱喝声起,张兵顿了顿,而后再展阅下一份明黄,“今有步氏,乃朕潜底时便常相伴在侧,随朕南征北战屡有显功。而今朕初登大宝,中宫凤位不得空悬,朕素知步氏品德贵重,肃雍德茂,温懿恭淑,有微质之柔,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皇后之尊,与朕同体,承宗庙,母天下,岂易哉!唯有步氏,乃不二之人选可当之。今朕亲授金册凤印,册立为后,为六宫之主,钦此——”
“皇后千岁——”
随着张兵话音落下,宫门处立即传起号响,而与此同时,一道金黄御札便由正门拖着二人缓缓往金銮大殿走去——
步准的手被楚临风牢牢紧握着,头上戴着的,是重于千金的凤冠,在震天的号角声中步准清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她看着前方巍峨的宫殿,仿若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及至殿下,楚临风率先下车,他站于阶梯一道朝步准伸出了手,阳光打在楚临风的身上,衬着他身上一身明黄愈发夺目刺眼,步准别开了目光,平日一身素白衣袍都难掩风姿的楚临风,如今华服出席,更是炫目到让人难以正视。
步准陡然想起了那句歌词,“你在那万人中央,享受那万张荣光。”她心不禁跟着颤了颤,然后把手搭在了楚临风的掌心,楚临风抿了抿唇,使力将步准搀了下来,两人站在车架边上相视,而后在众人的目光之下缓缓综上了那座为她们准备的高台。
当楚临风和步准分别从张兵手中接到玉玺和凤印后,高台下的文物管用以及侍卫宫女等,齐齐跪拜在地,“参见大弘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参加大弘皇后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回响经久不衰。
步准看着台下跪拜众人,心止不住的加速了跳动,她又一次明白,千万年来为何有那么多的野心家为了这个位置而头破血流,她瞬时好像勘测到了庞术的那一份内心;这个位置能带来的权势远超乎于她的想象,这是能够掌握天下苍生生死的权势。
这权势让人迷醉,让人疯狂,让人纵使坠入阿鼻也无法抵抗。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步准陡然间便读懂了这此间的深意,她不禁转头看向了身边的楚临风,这一盘棋,终是因他而结束,他终是登上了这个位置!
“众卿平生。”
楚临风扬声对下首道。
“谢陛下——”
看着众臣起身,楚临风继续说道:“先帝驾崩之际,朝廷一派污秽,高炳志乱政在前,后庞术与李安狼狈为奸在后,乃至大弘身陷水火,罪责滔天!因李安所犯之罪,今革去李家对西北军的掌控之权,西北军自此在大弘除名,西北纳入大弘郡,初守城之将外再无常驻之兵。”
“高炳志在位之时,以各种由头坑害我大弘栋梁之臣,而使得其心腹党羽祸害朝政,虽而今党羽尽诛,但亦致使我大弘大量官位空缺,使得政事无法运转。”
“顾虑种种,此番朕以功行赏,安置官吏。”
“剿灭庞贼,将军吴水阳有不世之功,今特命其为兵马元帅,掌中枢之兵。”
“张兵为郎中令,掌宫殿各门户。”
“柳情为御史大夫并兼任左丞相。”
“其余有功将士,待由吏部核实功绩后论功行赏。”话落,楚临风看向下方文武官员,问道:“不知诸位卿家可有异议?”
不过就是门面上的话,当今这天下哪里还有人敢与皇位正面相抗,提出质疑的,随着群臣的颔首,吴水阳、张兵等人纷纷出列拜谢。
这所谓大典无非就是就是这些事情,登基称帝、册封皇后、封赏功臣。接下来便是祭祀慰藉宗庙的事宜,按照这一套流程走下来,那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当步准被送往椒房殿的时候,她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掏空了一半。
她靠坐在床榻指上,松了一半的力气,站在她身边的,是楚临风新给她配置的丫鬟,换做‘秋云’,话不如知秋聒噪,倒是心细甚她,步准甩了甩脑袋,将里面又复杂起来的想法抛掷脑后,“王爷……”步准顿了顿,“皇上去和吴将军他们议政了?”
“是的。”秋云细细答了一声,然后缓步走到步准身边,在她的肩头揉捏了起来。
步准垂下了眼,这一日的经历下来,让她的心到现在还没能落到实地,她轻叹了一声,想到楚临风刚刚在大殿之前的那些官吏册封,不由跟着摇了摇头,她明白楚临风将柳情提携为御史大夫的用意,楚临风不敢将兵权毫无顾虑的交至吴水阳的手上,而柳情的存在可以对他产生一个制约,而反过来看,吴水阳不是也在制约着柳情。
步准抿了抿唇,在这个位置之上,他要杜绝掉所有的私人感情,楚临风要顾虑的事情着实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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