忿怒双神的惊魂几分钟结束后,表弟的心情又不怎么美丽了。因为他在坐车途中惊叫了出来,叫声又让邻座的霓蓬人游客听了去,结果把他笑话了一通。他不高兴地说道:“霓蓬人咋这么爱笑话别人呢?我不就叫了一声吗……”
“当时叫的也不光你一个,我觉得他未必是在笑话你。说不定他只是就事论事地在笑,你不用太敏感。”八满劝解道。
“不是我敏感!他真的笑了。”
“人不都这样吗,喜欢用自己的长处去笑话别人的不足。他在找优越感,你要是不想让他得逞,就不要表现出自卑感。”八满看着地图道:“这个游戏太刺激了,接下来咱们玩个能放松精神的吧。去坐贡多拉小艇怎么样?”
“那是个啥?”
“去了你就知道了!”八满懒得解释,沉默着一路前行。表弟的各种追问让她感到各种心累。毕竟,这个公园她也是第一次来,表弟的问题她也答不上,而且她解释的那些答案表弟又没兴趣听。如果不是亲戚关系,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花钱买不高兴出来的!
其实,贡多拉小艇是威尼斯的标志性自费观光项目。但在霓蓬国的宫殿运河坐山寨版的小艇就不用另花什么钱了。小艇里的座椅摆放和电车的座椅摆放没有区别,船客都要对面而坐。而且,艄公的工作服看上去也有些像JR铁路员工的制服,深蓝色的衣服立立整整的样子。
八满心想:霓蓬人就是霓蓬人,不管是跟谁学习,都会把学来的东西有板有眼地规整起来。别人生活化的一幕到了霓蓬人手里就会被变成丁是丁卯是卯的制度化。别人能放松心情享受生活的游乐项目,被霓蓬人处理之后就变成了必须怎样做、一定要怎样做的必须遵守、不能违背的“道”。这个“道”和老子说的“道”不是一回事。它是指像茶道、花道一样的“道”。因为有“道”的存在,威尼斯的小艇到了这里也变成了会向游客做出模式化微笑和30°鞠躬的“船道”!虽然艄公对待每一位乘客都彬彬有礼,服务无微不至,但这种不能让人放松精神的“礼貌主义”服务却让人感受不到欢乐与温度。霓蓬国的万事万物仿佛都缺乏灵活性和弹性,就像他们从吴服改良的和服一样,整块布的线条都是直来直去的。当和服把人的身体包裹起来时,并不能体现出“量体裁衣”的奥义,而是用衣服去规范人的身体。与和服的“耿直”风格不符合的身体不仅无法穿出衣服的美感,还会被它的带子纠缠得窒息。这样的现象也许跟他们信奉的“诚”的思想有关。“诚”当然就是得真诚、有诚意、实诚了,想要体现出这些美德,就必须把事情做到极致,不然就不够“诚”、不够地道。按说这种思想的出发点是好的,待人接物有真诚做基础当然是值得赞许的。不过,只有“诚”还不够,如果能用“度”来限制“诚”的程度就更好了。“诚”如果没有“度”或过了“度”,都只会给人一种物极必反的压力。
“姐,你咋不说话?你在想什么呀?”表弟一边看着运河两岸的精致欧式建筑,一边有些仓惶羞怯地避开偶尔和对面而坐的人的眼神接触。
“啥也没想,你有事啊?”
“没事。我就是奇怪霓蓬人为啥把船还有地铁的椅子设计成这样啊?和陌生人面对面地坐着不尴尬吗?”
“这种座椅摆放的方式比较便于人和人的交流,能给人们创造说话的机会。原先我在上学时,霓语外教就要求这样摆放教室的桌椅。那时给我的感觉就是,教室变成了古代幕府将军的议事厅,学生们就像将军的家臣一样,不想当将军的老师不是好老师。”
“嘿嘿。什么乱七八糟的,真不理解霓蓬人的想法。”
艄公一边唱着歌,一边摇着撸驾着小艇向一座美丽的石拱桥方向驶去。他对乘客们说道:“大家现在就可以想想自己都有什么愿望,想好了我们在过桥洞时就闭眼睛许愿哦。”
表弟听完了八满的翻译,高兴道:“还有这样的说法吗?霓蓬人可真会玩。在这里许愿实现的话要来还愿吗?”
“看心情呗,不强制。”八满心想:是挺会玩的。要不然威尼斯的那座桥应该是处决犯人的叹息桥吧?虽然在桥下接吻的恋人能百年好合,但听起来也是鬼气森森的。霓蓬人把那样的桥赋予了祈愿的寓意,也算是逢凶化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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