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满答道:“我们茶那国的霓语专业学者们好像都只是霓蓬国学者的回声,霓蓬国学者不提出什么观点的话,茶那国的学者们也没有独立的原创的观点。茶那国的学者们好像都有一个共同的心理----人家外国人对自己本民族的文化都没有见地,你一个旁观者怎么可能说出更有见解的道理来呢?反正我是不太喜欢这些学术界的复读机和留声机的。关于《复乐园》的研究么,我以前看过一篇博士论文和一篇硕士论文。两篇论文好像都是在关注老年人的生活,认为黄昏恋是合情合理的,认为老年人就要顶住社会舆论和社会压力堂而皇之地把恋爱进行到底。”
闻听此言,唐谷师傅和阿宴笑成了一团。
八满有些尴尬道:“本来么,他们就是这么说的……”
唐谷师傅笑道:“渡边淳一为了不被误解,在前言部分就强调了他不是要写‘性与爱’的问题。想不到学者们还是无视了作者的写作意图,按照自己的想法肆意解读了文本啊。”
“其实小说里的‘老人’和‘恋爱’都是有象征意义的。‘恋爱’一般被看作是年轻人的行为,所以它象征着活力与青春。与之相反,老年人就应该性如冷灰。所以小说里的‘老人’象征着陈腐老化的现实社会。作者应该是在呼吁让现实社会变得更有活力、恢复青春与生机。单纯地把它看作是一部写老不休的黄昏恋小说是不够深刻的。”阿宴分析道。
八满惊讶地看向阿宴道:“你看过这书了?”
阿宴撇嘴道:“看过。那又怎么了?”
“现在的孩子真是早熟,什么都看。”八满有些尴尬,又说道:“可表达这种理想的手法有很多。作者却一定选择了用‘性与爱’的主题去表达……这难免不让人往歪了想吧?”
唐谷师傅笑道:“想歪了的人就是霓蓬文学功底不够扎实的表现了。霓蓬文学无论是古典还是现代,很多作者都喜欢用这种表现形式来表达自己的心声。因为霓蓬国的创世神话里就有过搅海造岛、阴阳互补的描写。这是什么意思呢?这就是霓蓬人认为肩负生产和创造等使命的产灵才是世上最伟大的神。而且,最早的和歌是素盏鸣尊写给奇稻田姬的求婚情书。后来的《源氏物语》、《伊势物语》、《竹取物语》基本都是以婚恋为主题的作品吧?虽然武家文学和隐士文学也很不错,但到了井原西鹤的时代,人们又开始喜欢看男女殉情的‘心中’。至于近现代么,比如《棉被》、《刺青》都有类似的表现形式。举了这么多例子我只想说明一个问题,渡边淳一写《复乐园》的表现形式只是在承袭传统文学的惯用手法而已,并不低俗,也不怪诞。这个小说不是三流黄色,而是正统文学的一员。”
听得瞠目结舌的八满赞叹道:“唐谷师傅,您可真不是一般人。我待会儿回家就把您说的话整理下来做个笔记,我觉得很有道理。”
唐谷师傅笑道:“也没什么,那只是我对这个问题的理解而已。不见得是正解,你不用全信。”
阿宴插嘴道:“文学的解读本来就是多层次多角度的。就像这亭子前的红花一样,你眼里看的是红花,可它又因为不同的命名获得了不同的意向,怎样理解都凭分析角度,但它的实质依然是一朵红花。”
“你也很精辟啊!”八满对阿宴刮目相看。
唐谷师傅道:“我个人还是很喜欢参加这种公益活动的。起码它能让老年人有事可做,有所追求。人一旦有了生活目标就不会因为空虚而感到衰老的恐怖了。过去霓蓬国的医疗保险给老人们提供了无微不至的关照,但被照顾的老人反而因为过度依赖护工而丧失了自理能力。现在提倡互助养老、老人生活自理,我觉得这是个非常好的转变。它能让老人感觉到自己是能行的,不是需要被人照顾的弱者和废物。”
“对!人不管到什么时候都要自立自强,努力向上才是人的尊严。”阿宴看了看天对八满说道:“要变天了,咱们趁着下大雨之前赶紧回家吧。”
于是,八满向唐谷师傅告别,与抓着气球小狗的阿宴快步返程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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