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寒暄b

许愿忙上前打招呼道：“领班早上好！”这里有个霓蓬国交际用语的小常识要解释一下。现在的时间虽然是傍晚6点52分，但由于许愿是刚开始新一天的工作，所以要在开工时与每位工友道一声“早安”。也就是说，霓蓬人的时间观念与自然无关，只与工作开始的时间有关。教科书虽然一再强调霓蓬人有强烈的自然观，恨不得所有的文化现象都能用霓蓬国的自然环境牵强附会，但时间观念似乎就是个难以描述的例外。

“早啊，愿酱！”若津屋领班亲切地回应着许愿。“酱”并不是豆瓣酱、甜面酱，而是霓蓬人对与自己关系亲密的人的称谓。不过，这种甜腻的称呼似乎很少用于男性朋友关系，女性和孩子倒是可以愉快自然地用一用。

许愿打完招呼正要走，若津屋领班说道：“愿酱，刚才的‘早上好’请再说一遍！”

许愿愣住了，虽然不明就里，却也又大声地说了一遍。

若津屋领班纠正道：“果然还是老毛病，一到语尾时你的音调就降了下来。这样给人感觉很没干劲的说。请再说一遍。”

许愿心想：真是人一老就特别啰嗦。一个“早上好”而已，至于这么纠结吗？

见许愿不说话，若津屋领班便解释道：“是不是你们茶那人在寒暄时没有这么多规矩？”

许愿点头道：“嗯，寒暄时的规矩似乎都是新文化运动前的事了。现在我们茶那人见面打招呼都是很随意的。在我的印象中，似乎只有关系亲密的人才互相问候。如果关系一般，就算是同班同学，见面不说话也很正常吧？”

“所以我就说么，你们这一代的独生子女就是缺乏社交技能。过去的大家庭出生的孩子都会在与兄弟姐妹们的接触中学会怎样与人打交道。但你们就明显差了很多了。也不要说你们，就是我们霓蓬国的年轻人也都不是很会和人打招呼了。”若津屋领班感慨道。

“怎么会呢？我看教科书上把你们在鞠躬时的角度都写的很清楚呀！”许愿惊诧道。

若津屋领班不以为然地摇头道：“教科书、教科书，教科书当饭吃啊？不是每个人都能写出标准答案的。你一定很奇怪霓蓬人为什么这么注重寒暄吧？没错，霓蓬人对寒暄的要求几乎达到了令人厌烦的程度。但是，你既然在霓蓬人的超市工作，我就必须给你讲明白其中的道理，要知其然知其所以然。”若津屋领班教育道。

“洗耳恭听，愿闻其详。”许愿很虚心地看向若津屋领班。

“在我们霓蓬人看来，打招呼是区分对方是人还是妖怪的方法。”看着许愿惊愕的表情，若津屋领班继续说道：“你可能觉得这是迷信吧？不过，这是我们霓蓬人在早年间积累沉淀下来的民俗哦。古代的霓蓬国不像现在这样到了晚上到处都有路灯。天色将晚的黄昏时分，人们就看不清对面的来人了。所以才会有‘黄昏中的你是哪一位’这样的浪漫诗句。其实这个句子就是最初人们的寒暄语，目的就是为了确认对方的身份。这个时候，如果对面来的是人的话，他就会很好地回答上来；如果对方不是人类的话，那么就回答不上来了。”

“怎么判断啊？比如说呢？”许愿觉得若津屋领班的话非常有趣，简直是闻所未闻。

“比如说，如果对方说‘毛细毛细’，那就代表他是人。相反，如果对方只会说一个‘毛细’，那就说明它是个狐狸。因为狐狸是不太会说人话的。”若津屋领班笑道。

“还有这样的事吗？太逗了！所以咱们在打电话时说‘毛细毛细’，也是为了确认对方是不是狐狸吗？”许愿笑道。

“那就不知道了。有这个民俗的时候还没有电话呢。”若津屋领班一边说一边要求许愿再次说一遍“早上好”，以便让她证明身份。

许愿也果然认真了许多，打起精神重新跟若津屋领班问好。她心想：原来这些无聊的小事上也是有很多的讲究的。学习如果只学了个皮毛就觉得厌烦，恐怕真的只能成为不太会说人话的狐狸了。

而若津屋领班也很满意许愿的进步，她叮嘱道：“希望你在服务顾客时也能打起精神来。加油，加油！”说完，她拍了拍许愿的肩膀，先下去了超市带领大家工作。

有故事的地方一定很有意思----许愿对曾经不屑一顾的打工生活充满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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