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被人们幽禁在家的阿宴很想去看一场盂兰盆舞,于是并不太想去凑热闹的八满就满足了她的要求。其实,八满在国内时也看过盂兰盆节舞蹈的网络视频,她觉得这种舞蹈好像是介于大秧歌和广播体操之间的一种广场舞,舞姿谈不到多优雅美丽,只是在大鼓和音乐的配合下,在悬挂在半空中的长串灯笼的映照下,整体气氛被烘托得很有意思。
搁在往常,霓蓬国晚8点左右的马路和街道早已变得非常安静了。但在盂兰盆节期间,附近的居民们却都不愿太早睡去,而是带上全家老少一起去参加社区组织的盂兰盆舞蹈大会。会场其实就是松坂屋超市前的一小块空地而已,那里在白天时就是自行车的停车场,晚上被扯得很长的灯笼串圈成了一个灯火辉煌的会场。一般来说,会场中心会有个击鼓的舞台,舞台从上到下都是用带有红白两色的灯笼装饰的。人们围着这个舞台一圈一圈、一曲一曲地跳舞即可。不过,社区似乎对舞者们的服装并无太严苛的要求,人们既可以穿着浴衣跳舞,也可以穿着便装跳舞。有的人可以手持一把团扇跳舞,有的人也可以徒手跳舞。就社区组织的盆舞活动来看,盆舞似乎并没有什么严格的要求,与会者放松心情秉承着与众同乐的态度参加就好。
由于八满不太喜欢看节奏感不强烈的舞蹈,就逆光坐在超市拦车用的石凳上等着和人们一起跳舞的阿宴的归来。玩得正起劲儿的阿宴虽然没回来,舞池中却有一名身穿浴衣的男子小跑着进入了超市。少倾,他提着一听罐装啤酒回来,拉开拉环,就坐在八满身边的石凳上咕咚咚地喝了起来。之后,这男子打了个酒嗝自言自语道:“虽然口味一般,但好歹喝完不那么渴了。”喝酒喝得高兴的男子问八满道:“你没去和大家一起玩吗?”
“嗯,我等人呢。”八满对霓蓬人这股爱和不认识的人开腔搭讪的劲头很是佩服。在茶那国,不认不识的两个人几乎是不会说话的,除非问个时间问个路。
“呵,是等座敷童子吗?”男子笑问道。
八满这才转过脸看向这个谢顶、皮肤黝黑的浴衣男子,问道:“你是哪位啊?”
“我叫敷次郎,是个在很久以前葬身矿井的饿死鬼。趁着今天热闹就赶过来看一看。”名叫敷次郎的男子从衣服内兜的口袋中掏出香烟向八满让烟,被谢绝后才自顾用打火机点燃独享。他缓缓地吐着烟圈,喃喃地说道:“盆舞这玩意最初是平安朝的空也的和尚为了传教,边敲盆边念佛创造的。后来因为‘盂兰盆节’中也带个‘盆’字,所以人们就管这种舞蹈叫盆舞了。霓蓬人似乎对祖宗们的发明创造特别珍惜,镰仓时盆舞有了很广泛的普及,江户时的青年男女都是在盆舞时约会的。听你口音不像是本土的,你是哪里人?”
“我是茶那国来的留学生。”
“你们管盂兰盆节叫‘中元节’吧?你们怎么过节呢?也是跳舞的吗?”
“据说有放河灯的习俗,虽然我也没见过。很多传统节日都被新时代淘汰掉了,这种鬼气森森的节日似乎除了那些喜欢看恐怖片和听鬼故事的人在乎,其他人似乎都不太想过了。”
“那真是可惜了!你们那边过节只放河灯不敲盆子吗?”
“摔盆子的倒有一个,庄子的妻子死了的时候,他也是鼓盆而歌。道家对于死亡的态度非常超脱,很欢乐地迎接死亡、欢送亡灵往生。就这点而言,也许盆舞的思想和道家思想更接近。”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活着的时候要是上过学,知道什么佛家道家,也许就不用下井挖矿做苦力死在井下了,能好好活着的话我就能和她在一起了……”说着,敷次郎就闭起了眼睛,摇头晃脑地唱着小曲:“月亮月亮出来了,三池矿井上边挂,浓烟升得高又高,模糊的视线让我看不见它。你要是发傻说气话,不如与那个姑娘一刀两断,让她嫁个好人家。崇山峻岭脚下跨,山里开满山茶花,茶花虽然颜色美,不能送给她就不是好茶花。愁云不散我的心,不见爱人两地身,相恋相念不相见,我爱依稀梦中人。”
听着此曲的八满心中暗想:敷次郎这个死鬼时至今日也是满腔幽怨,以爱为代表的七情六欲真是能跨越生死的奇妙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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