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的大学才放假不久。王老师还没来得及去三亚过冬,就被刚回国便来拜望他的八满给截住了,并笑纳了她带来的全部见面礼。
师徒相见,王老师很是高兴,道:“你应该先回家跟家里人团聚一下再来看我。老师毕竟不如家人亲近,你不要颠倒了顺序。”
“家人就是血缘关系上的亲情。但师生间的感情是用教学联系起来的,是用知识和学术维系的。与血亲相比,我更喜欢后者的基因链传承。”八满笑道。
“哎呦,出去待了一年有长进啊。不错!”王老师点燃一支烟,猛吸一口说道:“你在那边的事近藤老师都跟我说了,说你特别努力,非常不错。拿到奖学金了是吧?”
“托老师的福,下学期开始我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太好了,太好了。”王老师高兴地点点头,掸掸烟灰说道:“在那边还住得惯吗?一个月的房租多少钱?”
八满存了个小心思,她怕王老师嘴大跟近藤老师念叨,就撒谎说自己还住在小公寓,每月房租4.5万圆。
“4.5万圆的话在东京可能只能租到最差的房子了,怕是屋子里连做饭的灶台都没有吧。等拿到钱你就换个好点的地方住着吧,留学一次不要太委屈自己。日子不能过得太奢侈,但也不可以太寒酸。苛待自己的事不值得提倡。”
“谢谢老师关心,我会合理安排在那边的生活的。”八满在王老师面前不敢放肆,无论回答什么都非常官方,非常中规中矩。
“话说,你有没有想好毕业后的去向?明年的这个时候你就得交论文了,之后就答辩毕业了。”
“这个么,我还真没想明白。可是,像咱们这个言语文化专业,好像除了继续当老师也不能干别的了吧?企业里也不需要对文化文学有那么高度的研究啊。”
“你有过想当老师的打算吗?”
“我也不知道,暂时还没有那样的觉悟。”
“有觉悟的话也要往南方投简历。东北的大学是不行了。”王老师掐灭烟头道:“前几天金银花的妈妈跟我通过电话,她希望金银花毕业之后能留在咱们学校当老师。不过,我告诉她,没戏。”
“为什么?师姐那么优秀。”八满明知故问地搭话道。
“因为我不是系主任,不是外院的院长,没有那么大的权力能安排她的工作。”
八满心想:我出国前就有人传言说王老师有可能会晋升成系主任的,看来他还是落选了。但是,她依然安慰王老师道:“其实师姐去别的学校工作也挺好的。那样您将来去其他学校做讲座什么的,她还能做个接应呢。”
“有些事只能往好的方向想了。我要是把我送出去的学生都想办法安排在自己的圈子里边,我的圈子内部虽然很壮大,但外扩能力就太小了。让学生们都去圈外工作,没准对我来说也是个开放型的社会资源。”王老师“呵呵”地笑了两声道:“我也不瞒你。学生本来就是老师的社会资源,只有你们有出息,我才有未来可言。”
八满尴尬地笑道:“那可完了。我这人就没出息,好像也帮不了您什么啊。”
“事让有用的人去做就好。你没用也没关系,我跟你这样的学生在一起不涉及利益关系,相处没压力,倒是挺放松的。”
“这么说师姐的妈妈相当失望吧?”
“那还用问?当时就对我一顿埋怨,说‘她去留学这么多年,将来要是不能留校工作的话,还不如不去了呢!去那边有什么用?她的同龄人都结婚生孩子了,人生都稳定了。就只有她还在飘着,我还得跟着操心’。”
“啊?她情绪这么激动啊?”
“没人把教育当成育人的事业看,都把它理解为一种投资。涉及到投资的事情总是要考虑付出与回报的比例,考虑性价比的嘛。所以,大多数人搞教育都是冲着里边的商机来的。但教育要是也变成生意做,你说它还能有希望吗?”
八满无语,配合着王老师做出了心情很沉重的表情。
“不管是外边的培训机构还是正经的学校,为了赚到更多的钱,首先就会逼着老师整什么进修,发什么社科核心期刊。于是发论文、评职称也变成了一种投机倒把的行为。论文的数量越来越多,但质量越来越次。”
“可以您的水平发一篇核心期刊不成问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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