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碧城和陈深已经回来,刚坐下没多久,刘二宝匆匆跑了进来:“处座,抓到一个企图要逃跑的女服务员。”
徐碧城桌子下的手抖了一下,毕忠良有些得意:“李主任,你看,您不是说我卖关子吗,现在,改抖包袱了。这是米就得淘一淘,淘一淘才知道这华懋饭店里还藏着军统的虫子呢。”
李默群转了转酒杯:“说得对,也许就在这个房间里还藏着更大的虫子。”
除了李默群,李夫人,刘兰芝和李小男,其他人纷纷跟在毕忠良身后下了楼。
“说,为什么要逃,快说,说啊。”伴随着质问的,是气急败坏的巴掌声。
看清女服务员的脸,徐碧城倒吸了口凉气,本就苍白的脸又白了几分。
刘二宝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女服务员:“说,为什么要逃跑。”
“我就是回家,家里孩子生病,求求你放了我。”
苏三省在一旁出声:“处座,我觉得现在不是深究此事的时候,抓人要紧,避免夜长梦多。”
毕忠良对一旁的刘二宝下令:“把人带到楼上关起来,查一查是哪个楼层的。”
行动处的人把女服务员从地上拉起,女服务员的嘴里一直念叨着“放了我吧。”“我要回家。”“我孩子真的病了。
徐碧城被没想到今晚的事情如此惊险曲折,被吓了一跳,唐山海知她情绪受惊,微微挡住了她的视线。
“都是受过军统训练的人,知道死才是保住秘密的唯一方法。”毕忠良转身看向陈深和唐山海:“陈深,唐队长,从现在开始你们携一分队,二分队,听从苏三省的调遣,给我捣了军统上海区的老窝。”
坐在车上,唐山海内心沉重,他明白,他救不了上海区,甚至他也面临着毕忠良的考验。毕忠良在等他露出马脚,他接下来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被毕忠良的人看在眼里,一一报告,他根本没有机会向上海区的战友发出撤退的警示。
行动将要开始,唐山海举起一把伞,不着痕迹的看着苏三省,他的内心翻滚着恨意与悲伤。
一分队的人陆陆续续跑进了门,唐山海一挥手,二分队的人也跟了上去。听着院子里传来的枪声,唐山海发现自己还是有些控制不好情绪,他强忍着一滴眼泪,让自己不去看倒下的人。
上海区的区长曾树成为第一个被活捉到苏三省面前的人,苏三省看着眼前的曾树,得意阴冷的笑了。
“陈队长,唐队长,我们现在要去搜捕上海区其他秘密据点的人了。”
一举拿下军统特殊据点让苏三省很是高兴,可接下来的搜捕却让他有点笑不出来了。
气急败坏的跺了几脚水,苏三省恶狠狠的开口:“怎么回事,为什么有的据点已经撤退了,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
唐山海也有些好奇和庆幸,他确定华懋饭店只被军统安插了一人。
握紧伞柄,他看着凌乱的长桌,想起了岳绮罗。
尽管有人逃跑和就义,行动处依旧收获颇丰,唐山海听着手下传来的消息——七十八人。
这是苏三省的投名状,也是将来埋葬他的墓碑。
带着徐碧城回了家,唐山海走到柜子前拿出一瓶酒往杯子里倒,他的手止不住的抖动,瓶口与杯口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此时是深夜,一切都很安静,可他的耳边还环绕着枪声与叫喊声,眼前仿佛走马灯似的出现了倒下的战友,漆黑的枪口,以及鲜血与雨水混杂的地面。
他端起酒杯,酒未入口,杯子却控制不住的摔在了地上。
徐碧城看着唐山海魂不守舍的模样,有些紧张担忧:“山海,你不要这样,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
唐山海转过身,看向徐碧城。他知道自己很不对劲,但他强撑了一晚,已经撑不下去了。
“我没事,我没事。你先去休息,天色不早了,我只是太累了,明天就好了。”
唐山海坐在沙发上,想要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可那些血淋淋的场景却越发清晰,他起身敲开了对门。
岳绮罗一开门就看见唐山海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绮罗,我能进去坐坐吗?”
岳绮罗拿起杯子倒了杯热水,又往里面加了糖。待到糖融化,她把水递了过去,唐山海的手还在抖,却比之前好了许多,他极力控制自己,稳稳地把水接了过来。
嘴里弥漫着甜味,不同于酒的辛辣,却让唐山海有了一点安心的感觉。
“绮罗,你是把苏三省叛变的消息送出去了吗?“
“嗯。“
“你怎么办到的,没叫人看见吧,有没有受伤。“
岳绮罗对着窗外打出一道魂术,小白鸟屁颠屁颠的飞了进来,站在了唐山海的头顶。岳绮罗一个眼刀,它咽了咽口水,飞到桌子上。
“喏,我叫它送的,我不知道你们的人在哪里,叫它去寻了陶大春。“
小白鸟极力瞪大自己的眼睛,有些骄傲的抬了抬头,站的笔直。
唐山海看着眼前的小白鸟,觉得它十分灵性,又有些眼熟,似乎是在行动处的树上见过,想来是岳绮罗派来保护自己的。
虽然对方只是个小动物,但他还是真挚的和它道了声谢,如果不是它,会有更多的战友面临死亡,上海区也会全军覆没。
小白鸟没和人打过什么交道,岳绮罗是个冷心冷脸的小妖女,平时也没给它几句好话。突然收到唐山海的感谢,它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岳绮罗看着小白鸟的蠢样,让纸人把它丢了出去。
屋外的雨声不断,屋内却是沉默了许久。那些走马灯似的枪声和鲜血渐渐消失,唐山海的心里却生出了愧疚和迷茫。
他看着岳绮罗,眼神有些无助:“绮罗,在今天之前,我从没怀疑过我在这里的意义。可我现在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没意义的。就在我眼皮底下,我眼睁睁看着七十多人一夜之间全部被捕。”
猛敲了一下桌子,他的眼神有些颓然:“我真没用,要不是你帮我给陶大春送信,还会有更多人被抓进行动处,我觉得我就是苟且偷生。
岳绮罗有些生气,气唐山海说自己没用,这让她想起一些很不好的记忆。
“张显宗,你少说这些没用的废话,坚强一点好不好。他们被捕是因为苏三省叛变,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要是觉得自己没用,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走,军统缺了你,照样能派其他人来,用不着你在行动处苟且偷生。“
唐山海听到她的话,有些自惭形愧:“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说这样的丧气话。“
岳绮罗并不能体会他的心情,她自诩已经超越了“人”的存在,看谁都只是个凡夫俗子。除了张显宗,凡夫俗子的性命都不被她放在心上,她实在难以理解唐山海此刻的悲伤。
她看他还是个难过自责的模样,有心安慰他,却干巴巴的说不出几句好话。
“难过有什么用,你要为他们报仇,谁杀了他们,我们就去杀了谁。我会陪着你帮着你,你给我出息一点。“
岳绮罗的语气不算好,但唐山海却知道她在安慰他。
他抬头看向岳绮罗,抿了抿嘴,眼角掉下一滴泪:“绮罗,谢谢你。我每天都在行动处与狼共舞,我有时候会很害怕,我怕下一个死的就是我,我不怕死,可我怕我看不见敌人被赶出去的那一天。“
拿出一条手帕,岳绮罗走过去擦掉唐山海脸颊上的泪水。被做成活死人的时候他哭过,被玄垣害死的时候他也哭过,岳绮罗不喜欢他的眼泪。
收好手帕,岳绮罗把手搭在唐山海的肩膀上:“不想死就不死,我会保护好你。你要我陪你看河清海晏,时和岁丰,我都记着了。“
唐山海却突然抱住了她:“我是唐山海,不是张显宗。我会陪你看花,我会让你高兴。“
说完这句话,他很快松开岳绮罗,动作像是要逃跑:“绮罗,谢谢你。今天辛苦了,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看着唐山海“逃”离了房间,岳绮罗的脸色变得十分阴沉,她唤出一只小纸人,发出冰冷甜美的声音:“你去打探一下苏三省的消息,今晚先找机会吓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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