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倒是没有说什么,沉默的拍了拍叔叔,拉着他往回头走。
可是叔叔仿佛不甘心一般,挣扎着不愿离去,我看见他满脸狰狞之色,抬手指着那坟头,囫囵不清的不知在嚷嚷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画面之中的刘爷爷竟然看了我一眼!然后眼角余光转了转,看向坟头。
我被刘爷爷这诡异的眼神吓了一跳,睁眼醒来,抬眼看去,外面已经天亮了。
我转头看向身侧,佳琳还在梦里,眼角挂着泪痕,似乎哭过。或许是因为昨晚我回家后,脑子里一片浆糊,因此忽略了她,让她有些不安吧。
我叹了口气,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佳琳似乎心里并不平静,所以没睡太死——我的手刚抚上她的头,就看到她的眼睛猛的睁开来。
她眼中闪过一道警惕之色,随后发现是我,眯着眼睛,一脸依恋的靠到我胸口。
“好点了吗。”我从她的头发轻抚到她的后背,示意她安心点,然后靠在她脸颊边,轻声问。
她没有回头,就这样依偎在我怀里,点点头。
佳琳的状态比起一开始越来越好了。
这或许是对我来说,唯一算的上好消息的事情了,我看着她轻柔的秀发,闻着她发梢的淡淡温暖香气,这今天精疲力尽的心也有些放松下来。
“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欣慰的笑了笑,轻轻拍打了几下佳琳的肩膀,安慰她。
可就在这时候,我突然看到佳琳后脑勺地方有一丝血红。
这让我不禁一楞,声音顿了顿。
我勉强稳住心神,稳住声调,按部就班的把话说完,然后保持着这个姿势用余光打量了下佳琳,见她依然闭着眼睛,靠在我胸膛上没有注意我,于是手上仍旧轻抚着她的头发,手指不易察觉的微动,挑开她后脑勺的发丝。
原来是根红线。
呼。
我松了口气,心里暗骂自己疑神疑鬼,自己吓自己,竟然被一根线头吓住了!
随后指间动了动,就打算把那红线从佳琳的头发里扯出来。
可当我用小拇指勾住红线,一直把左手拉到跟我肩膀平行,那跟红线仍旧还在佳琳头发中。
怎么这么长?是被子脱线了?
我心里有些疑惑,连忙定神一看——
那根线!
那根线竟然是从佳琳后脑勺里冒出来的!
我心里泛起滔天巨浪,连忙回目看向手中,这根刚才一直被我当成线头的东西,仿佛一直泡在鲜血里,殷红得发黑。
怀里的佳琳突然动了动身子。
我看到她的头动了动,似乎马上要转过来,连忙手里一松,让那线头飘荡下去。
然后对上佳琳迷糊中带着疑惑的眼神。
“怎么了?”我面色不变,朝她笑了笑:“饿了吗?”
佳琳甜甜的对我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两手穿过我的腋下,一把抱住我,将整张脸埋在我胸膛里。
可这从前对我来说分外温馨的动作,这个时候却没有给我半点温暖——因为那根被我拉出来的红线,在佳琳的头发之中仿佛占据了我所有的视野,让我身体发凉。
“碰碰。”在我愣神的时候,突然响起两声扣门声,然后随着锁头转动的声音,继母的声音传了过来:“小龙,睡醒了吗?”
我连忙把双眼闭上,装出一副被声音吵醒的样子,假装睁不开眼,半眯着眼看向出现在门口的继母:“妈。我还没睡醒呢。”
“快点起来吧,今天村子里得给你刘爷爷办丧事,每家都得出个劳力,你早些弄好过去吧。”继母似乎没有发现我的异常,看了我一眼,然后对我怀中的佳琳笑了笑:“别让大家等得急了。”
“哦,好的,马上就起来。”我连忙点点头,看着继母转身离去,拍拍佳琳的身子示意她挪下位置。
佳琳有些留念的在我怀里动了动,一脸不舍的给我让出位置。
我立刻站起来身来,压下心里的不安,穿好衣服,勉强对佳琳笑了笑,然后走出房间。
餐桌上摆着几个小菜,继母回到厨房里不知道在忙什么,我看着桌上的红糖粥,脑子里忍不住浮现出那根佳琳脑后长出的暗红长线,心里一阵翻滚,没了胃口。
“妈,早饭你跟佳琳吃吧,我不太饿,先走了。”我压住心里的恶心感,对厨房里的继母说了句。
继母唠叨了几声,见我实在不想吃,也就随我去了。
出了大门,就看到张大伯带着几个年轻后生站在我家门口低头抽着烟,见我出来,他立马把指尖夹着的烟头扔到地上踩灭,然后对我点点头:“小龙来啦,那就走吧。”
他说完,没等我回答便抬脚往刘爷爷家走,仿佛这里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让他一刻也不想呆。
见张大伯似乎不想多说的样子,我只好连忙抬脚跟上。
刘爷爷因为没有子女,所以家里只有村子平日里有过来往的客人,大伙帮忙张罗着,摆好了灵堂。
我跟着张大伯他们一块儿进了门,就看见刘爷爷的遗体已经化了妆,入殓师是从隔壁村叫来的,已经给他换了衣服,脸上上了层粉底,把他死去时苍白的脸色给了遮住。
灵堂就摆在刘爷爷家这一进院子的会客厅里,已经有人把遗像摆在了一张桌子上,上面点着香烛,我跟着张大伯他们进了门,开始收拾地方,把香架清理出来,在棺材前面放下瓦盆,将里面的纸钱点燃,然后摆好蒲团,等着接待吊念的人。
说来也是奇怪,那需要摆在棺材下的长明灯我点了三四次,怎么都点不燃,我以为是灯油挥发太多,打算叫人换一盏,可刚有这个念头,那灯竟然就亮了起来。
我心里一阵惊颤,看了看周围的人,发现大家各自做着手中的事没有注意我,于是想了想,没有告诉别人。
余下的事情倒是没有什么波澜,我们很快把灵堂布置好,收拾出给吊唁的客人休息的地方,开始等着迎客。
因为刘爷爷已经在村子住了几十年,所以虽然他没有结婚,也没有子女,但平日里给人看风水吉凶,有时也选块福地,倒也积累了不少人脉。因此从差不多九点开始,前来上香的人便络绎不绝,一直到傍晚时分,我们才算闲下来,松了口气。
我们这的丧事叫做“黑夜”也就是停尸供子女亲人见了最后一面,等到凌晨,便抬着棺材去坟地,然后经过风水先生指点,照着时辰下葬。所以虽然天色渐晚,人却都没有散去,
大伙坐在灵堂前面的空地上的棚子里,三三两两有的聊天,有的打着扑克。
到了差不多晚上十点,我趁着来人差不多都上完香,到屋后的厨房胡乱吃了两口饭,到灵堂接替下张大伯他们。
这时候灵堂就没人来了,我给放着刘爷爷遗体下的长命灯里续上些灯油,然后蹲在蒲团边,往瓦盆里烧着纸钱。
忙的时候没有感觉到什么,可现在静下来,我一个人呆在灵堂里,看着香架上的遗像,又看看棺材里的刘爷爷,脑子里浮现出他死不瞑目的样子和继母那诡异的眼神,心里就忍不住一寒,微风吹过,那蜡烛的豆大火苗不住摇摆,让我心下揣揣。
“刘爷爷,究竟是谁害了你。”我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纸钱扔进瓦盆,火苗撩起,映得我的脸一片红光:“您要是在天有灵,就告诉我,我给您讨回公道。”
我轻声说着,抬头看了棺材里的刘爷爷一眼。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竟让我差点跳起来。
刘爷爷那本是被我抚平的眼皮竟然大开,眼珠子鼓涨突出,仿佛要瞪出来一般,直愣愣的看着我!
要知道,前一刻,那眼睛都还闭得好好的!
我心中一阵翻江倒海,小腿忍不住一软:“您,您别吓我啊。”
无怪我这么害怕,这二十几年来,什么时候看到过这样的死人?换谁不害怕?
可我这话刚说出口,刘爷爷的眼睛竟然又闭了起来。
我简直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
可刚才那种仿佛被人盯住的感觉绝对不是我的臆想!
难道......真的是刘爷爷要告诉我什么?
虽然我不太相信这些神怪之说,但连日来完全超出我认识外的种种诡异之事却让我不得不去相信。
我想了想,咬牙喘了几口气,提着心走到棺材边,看向里面的刘爷爷。
衣服、神态、躺着的姿势......什么都没变,跟我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毫无差别。
难道真是我看错了......
不对!
手!
刘爷爷的手!
那原本被入殓师放到他胸口合着的双手,竟然有一只落到了棺材边上!
那手指僵直的听着,食指指向我身旁,棺材左边的一台香案!
我差点叫出声来!
这实在是太叫人胆怯!
好在我还算明白,这等异象,绝对不能被其他人看到,所以硬生生的压下了冲动。
不过虽然没有叫出声,但我也不想再呆在这里,急急忙忙退出了灵堂。
......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走到灵堂外,周围的人声喧哗渐大,让我的心稍微放下些许。
“小龙,累着了?”张大伯几人吃过饭回来,刚好看到站在门外魂不守舍的我,以为我是太累,所以神色有些不好。他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膀:“人死不能复生,想开点吧。”
我心里想着刚才的事,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
张大伯见劝不动我,摇摇头,走进了灵堂。
我靠在灵堂外的大门门栏上,眼神有些飘忽。
刚才我见到的绝对不是幻觉,不知道怎么的,我心里总有这种想法。
而且刘爷爷的手指向的香案也给我一种熟悉感。
但我确信自己在今天之前是绝对没有见过那香案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沉浸在思绪中,低着头仔细的回想。
“哎,你说,刘老头这次是不是遭报应了啊?”就在我想要放弃回忆的时候,突然有两个吊唁的客人从我身前走过,似乎是要去上厕所。
他们边走边说着话,其中一个人有些轻佻的话语声让我心中一动。
“嘘,别他妈胡说,这事人家警察都看过了,说了是谋杀。”另一个人低声骂了他一句,否定了他的看法:“我跟你说啊,你小子这嘴整天没个把门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死人跟前都敢乱嚼舌头,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
他一阵骂骂咧咧,轻佻的声音却嗤笑一声,完全不在意:“你这胆子也是没谁了,唉,老牛,我可跟你说啊——你知道这刘老头为什么一辈子没有娃儿,也没个老伴吗?嘿嘿,我告诉你,听说是几十年前掺和进了一件大事里,结果一辈子脱不了身,所以拒绝了很多个提亲的媒婆,唯恐害人害己。”
听到这,我整个身子一震,终于想了起来。
是了!
那个香案!
我见过!
就在昨晚的梦里!
“等等!”我心中一动,连忙叫住从我身边走过,已到转角的两人。
但两人仿佛未觉,并没有理我,脚下不停走过了墙角。
我连忙追上去,可转过墙角抬眼一看——漆黑的夜里,只有淅淅飒飒的树叶随风而动。
哪有什么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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