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

回来就被训斥的人，不止亦铉一个。

小灵第一次回小城就被爷爷抓去批评了一顿，无非是她对学习不上心，以及年纪小小就学人家谈恋爱啥的。说到最后，郢爷子还要拉着她去找安旭的师傅说道说道。

这会儿的小城厨房里只有安旭一人坐在那在看火，瞥见小灵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位怒气冲冲的老人时，他显然是有些紧张的。

但天性使然，他神色仍是淡淡的，然后起身礼貌地朝郢爷子鞠躬表示问候。

“你就是小丫头的男朋友？”这小伙子不骄不躁的模样，郢爷子看着还觉得顺眼。

“郢前辈您好，我是安旭彦，是小灵的男朋友。”安旭神色如常，语气倒是很谦卑。

郢爷子沉吟片刻，竟冒出一句惊掉人下巴的话来，“小伙子，你是不是眼神有问题，竟然看上我家的小丫头？”

愣是连小灵也听不懂老爷子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了，只能无辜地瞪着大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

“这小丫头咋咋呼呼的，理应和你合不来才对。”老爷子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自家孙女是什么性格，自然是清楚得很。知道她谈男朋友后，还以为对方是什么轻浮之辈，没想到竟是个性子沉稳的小伙子，看起来也不像是个渣男。

安旭十分难得地露出一个笑容来，连小灵都看呆了。两人在一起快一年了，她也才第一次看到他的笑容！

这是什么世界奇观！

安旭笑着抬手扶了扶镜框，“前辈，有的人你只需看她一眼，眼神就没法移开了。”

外头的雨声淅淅沥沥，雨水落在屋檐下发出好听的声响，小城的地理位置虽与世隔绝，可世间百景仍能在这真切地感受到。厨房的窗户被风吹开了，安旭礼貌地朝郢老点点头才转身去把窗户关上，雨滴落在窗台上，水花溅开，仿佛在描绘着什么稀世美景。

小灵还沉浸在安旭方才的情话中，郢老已经拉过她准备要离开了，“小伙子，先忙去了。”

“前辈慢走。”安旭再次礼貌地点点头，也朝不断回头的小灵挥了挥手。

随着夜幕的降临，雨也越下越大，哪怕有屋檐的遮挡，走廊的扶手也和雨水们来了一次亲密的接触。

从叶长老房间出来，亭渊和伯阳并肩走在走廊上，只是这一路，两人都没有说话。

亭渊的包里多了些东西，是方才叶长老交给她的几本书册，那是自家姥姥和妈妈的手抄本，里面记载着许多她们的修炼心得，还有关于夜蛟的许多奥秘。

“若你的修炼再遇到瓶颈，可以从中寻找启发。”这是叶长老给她的忠告。

其实造成她陷入瓶颈期的原因，都是因为心思太杂，思虑过甚。伯阳平日和她待的时间最长，对她的情况自然是最了解的。

亭渊突然伸手接了一掌心的雨水，把它们握在手中后又扬手甩开，“阿阳，我突然有件事不太确定。”

“什么事？”他微微一愣。

“我和瑶光，还是长得很像吗？”她所说的瑶光，便是自己的前世。

伯阳点点头。

“所以……你和宁思远居然没有打起来？”她这脑回路突然来了个急转弯，听得伯阳险些转不过弯来。

前世二人在逃亡之际救下了刚修成人形的宁思远，结果那死小孩转头就把他们俩给出卖了，才导致了后续一系列悲剧的发生。很多事她前期还没想起来，算是宁思远运气好了……不过，也算是解释了那两兄弟为何会对她持有这样矛盾的态度，因为他们俩与瑶光之间都有故事来着。

不过宁牧之肯定没想到这两个长相相似的人竟然是同一个人，而宁思远这死小孩知道她的灵体形态，应该已经猜到了。

“看在他护着你的份上，不和他计较那么多。”伯阳的语气淡淡的，也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不过我也把他坑得很惨哈哈哈哈哈。”她这话也不知道是幸灾乐祸还是怎地，笑得很是开心。

“你还会觉得对不起他吗？”一想到宁思远临走前看亭渊的眼神，伯阳就觉得酸溜溜的。

亭渊也听出了他的醋意，连忙抱住他的手臂撒起娇来，“不，我觉得他活该。一想到我们得逐步阻止他们继续蚕食鲸吞，以后有的是机会和他们打架，就是半兽族那边最近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反而是阴灵活跃起来了。”

“师兄已经把暗影妖交给长老了，我们虽不太懂，但长老们兴许能研究出什么门堂来。”伯阳点点头。

“你一说到那光影鬼，我就想到连平宜那个烦人精，气死人了！”亭渊松开他的手臂叉腰怒道。

“好啦，别气啦。”伯阳揉揉她的头发。

“她居然惦记你！你居然有这么大的魅力，引得她和阴灵做交易！”

这事伯阳表示很无辜，他和连平宜基本没说过话，鬼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想的。

两人走着走着，瞥见郢老拉着小灵从厨房那边出来，心想他们这是见家长了吗？郢老是最近回小城协助亭渊姨妈整理族中典籍的，印象中是个一板一眼认认真真的小老头，看这阵仗，他应该是对小安旭很满意了。

亭渊眼珠子一转，突然转身看向伯阳，“阿阳，我还没见过程长老呢。”

程老是伯阳的师傅，是和序长老一样德高望重的元老级人物。不知怎地，亭渊觉得伯阳很少会提及自己的师傅，不过他不说，她也会懂事地不去问。

“师傅啊……”伯阳的眼神有些闪烁，他迅速转移视线，看向屋檐上的蜘蛛网，“师傅最近在闭关呢。”

是吗……亭渊听着就觉得不太相信的感觉。

对上她怀疑的眼神，伯阳心虚地“嗯”了一声，没敢再说话。

在她面前，他说得越多就越容易露馅呢。

把她送回房间休息后，伯阳才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只是刚关上房门，他就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死小子，你和别人说我在闭关？”

听到熟悉的声音，伯阳无奈地耸耸肩，也转身看向那坐在桌子旁的黑衣老人，恭恭敬敬地朝他鞠躬问好。

“你是怕我不喜欢那丫头吧？”程老轻哼，拿起手中的保温杯喝了一口茶，“果然是长大了，翅膀都硬了，开始编排自己师傅了。”

“爷爷，我哪敢呀？”伯阳叹了口气，也来到程老身边坐下。

虽然两人的姓氏不一样，年龄也相差甚远，但程老确实是伯阳货真价实的亲爷爷。

“你这死小孩，看着是乖乖巧巧的，却比你那死鬼老爹叛逆多了。”程老伸手就要拍他脑门，却还是不舍得下手，“算了，早点去睡，明天带小丫头来见我。”

看着老人家离开的背影，伯阳总算是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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