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裂变

要怎么选，权力在我手上，因为灵力都在我的掌握中，说白了，白莲只是我的附属。

她的不安我感觉到了，我不打算对她说太多，因为以她的尿性，铁定选择苟活一千年。

做一个幻妖生存一千年，而且只能守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不能远离，是我不能忍受的。

我要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人，哪怕只能像凡人那样活数十年。

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我有实力主宰，又何需与人谋？

我很快做出了自己的的决定，在那之前，我去见了拾郎一面。

拾郎已经一百二十岁了，他真是有修仙的天赋，就一本初级修仙手册，靠着养子给他读口诀，竟然也有了成就，容颜停驻在中年美大叔的状态。青葱的毛躁情感已然褪却，剩下的就是灵魂的惺惺相惜，一个人，和一只妖，想要通过漫长的修行最终相守。

我对他说：“我到了一个转折点，如果不凑巧的话，会消失几百年。”

他说：“我等你。”

我故作轻松：“几百年很久的，如果你很寂寞，可以娶几个妻子。”

他的妻子去世了，否则我死也不会跑来。不插足别人的婚姻，是上辈子印在灵魂里的修养。

他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我却是吃味起来，果然男人都是闲不住的，空虚的日子里都需要别的女人来填补。我分明想让他对我保证，再也没别人了，几百年，只等着我。

但我终究没提，这对他不公平。

即便我能重生，还记不记得他都两说，凭什么让人家苦等？再说，他就算愿意等，能否活到那时候还是个问题，很大概率，我与他终究有缘无分。

故做高冷的离去，频频回头，还能看见他面含微笑，负手而立的仙姿，真是个妖孽，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勾人。

月圆之夜，我把自己关在洞中，门外设下重重禁制，专心凝炼莲心。

风云动，雷声起，空气中弥漫的杀机让我心里警铃大作。

咔嚓一声，一道天雷劈在洞顶，我所设下的重重禁制被催枯拉朽破开，璇玑珠为我设下的天幕破开了一个大洞，天机已泄，雷劫至。

而我凝炼莲心到了至关重要的环节。

在璇玑珠呈现的洞外影像里，我看到无数莲宗弟子踏剑飞来，团团环绕在洞顶上方，用他们绵薄之力对抗滚滚劈落的天雷，一队又一队被天雷劈落，雨点般坠了下去。

马上又有新的弟子顶上去，不畏死，不退缩。

我又惊又怒，“璇玑，发生何事了？”

终究是我过惯了安逸生活，忘了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吗？

璇玑没有回答，它在源源不断的将功德力转化为灵力，输入我的丹田识海。识海里面，正有一颗金色的莲子将要成形。

这是我和白莲重生的希望，此刻我却想马上停止。

洞外接连死去的是莲宗弟子，他们信奉我供养我，我不能弃他们于不顾。

“璇玑，我命令你，停止凝炼，全力抵御天雷。”

雷声愈加猛烈，挟天地之威，以绝对碾压之力，再一次劈落，仿佛要将一直以来被蒙蔽的怒火一次性宣泄。更像是天庭在宣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九天三界，无人例外。

一个月白的身影踏剑飞来，立在莲宗弟子前面抵挡了这一击。他的灵台浮现银色虚影，是一只脚踏上仙途的半仙境。只是坚持了几秒，银色虚影寂灭，他整个人像一个破布娃娃被弹飞。

“拾郎——”

我大喊一声，不管不顾向洞外扑去，如果这雷劫是冲我来的，就让我去面对好了。

能否重生，能否长生，在这一刻都变得不重要。

又一道雷劈下，众弟子们死伤无数，十不存一，已经无力抵御。

拾郎又一次勉力站起，他已经无力御剑飞行，狼狈的张开了双臂，以自己的胸膛迎接这一击。

九道天雷，是对妖族化形的灭杀刑罚。挨过了，肉身成形。挨不过，魂魄飞散。

我只剩唯一的念头，拾郎不能消失。他死了还能转世，我还可以再找到他，魂魄飞散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我从后面扑上去，把他压在了身下。挨这一下的动作，我过后回忆无数遍，并不优美，甚至可以说很狼狈。

那道雷直接劈到我的背上，很难形容是怎样的感觉，就像是灵魂被撕裂了无数片，每一片都在痛苦哀嚎。

那一刻，我看到白莲飞了出去，她是以幻妖的形态与我强行分离。我不怪她，我没有权力要求她和我一起死。

意识焕散之际，我耳中听到莲宗弟子们的哭喊：“宗主，宗主。”

又听到拾郎在我耳边呢喃：“我本来也要渡劫了，成功之后，我就能开心眼。我一直想看看你的样子。”

他喷出了一口血，血光让我朦胧的眼一片红雾。

“想不到雷劫这么难渡，看来，左右也是躲不过的。青青，我有件事想对你说……”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没有了声息。

而我则是沉入到黑暗。

——————

钧天界，少冥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神殿里，一瞬间，满殿神官仙侍尽皆狂喜。

太不容易了，太子殿下历了一个长长的凡间劫，只因生活太愉快，差点不回来了。

钧天帝君也很满意，少冥的元神透着金光，这是飞升上神之相。

少冥似乎对光还有些不适应，他伸出自己的的手，久久看着。又用手捧住心脏部位，如玉的脸上渐渐苍白没有血色。

“扑”一声，他喷出一大口血，轰然倒地，元神的金光瞬间寂灭，暗淡。

“冥！”

钧天帝君上前查探，一抹神光笼罩少冥身躯，他的心脏缓缓自身体里冒出来，砰砰跳动，鲜红，火热。

其上，有一滴不属于他的血，刺眼夺目。

帝君愕然：“冥，你在凡间动了情！”

少冥生而为神，自幼是有七情六欲的。

但是生他之时，帝君就推算出他有情劫难渡，拜求十二天寒冰殿神君传他无情道，封禁所有情感，自那以后，少冥既为冷情之人。

动情，意味着死劫将临。

少冥伸出手，他面容痛苦，仍是倔强的抓住了钧天帝君衣摆：“父君，不要伤害她，孩儿会把她忘记的，我保证。”

——————

彼时昏迷的我，不知道与拾郎心最靠近的时刻已经过去。

我后来知道，莲宗弟子十去七八，仅存不过十余人。

一直在背后支持我的小黑，用它修炼了几百年的内丹帮我抵挡了半击，使得我还有余力凝聚神魂，捡回一条命。

而拒幸存者描述，拾郎虽然死了，但并没有魂飞魄散，而是化作一道光飞上了天。因此有理由怀疑，他可能是天上的仙君下界，死后回归了。

听到这些之后，总算让我灰暗的心情，有了一点期盼。想一想也是，凡间哪得这般如玉仙姿，就连修仙也比别人快十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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