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情况是夏浮生因车祸去世,很快举行了葬礼,唐琴哭得东倒西歪,林歌则连夏浮生葬礼都不来,她的悲欢也无人知晓了。马遇山携带他能带的所有人来参加了葬礼,准确地说是被人搀扶着来参加葬礼,他呈现半疯状态,四处询问别人夏炎炎哪去了,还没等到唱哀乐就走了。想不到的是,老闷也带着许嫣来了,他拽着许嫣然下跪痛哭,直骂自己不是人,下辈子为夏浮生做牛做马再不干缺德事。
半年后,医院。
“嘭”,着地了。
她以为睁开眼就是十八层地狱,醒来以后发现果然如此。她躺在一片荆棘迪里,全身都是口子,再一使劲睁眼,看着自己的胳膊,全是针,管,红线蓝线,动一动,背上也各种线路。
“她醒了,大夫!” 旁边不知谁的声音这么难听,怎么会在医院呢,她纳闷不已。
“我刚才不是被。。。扔井里去了吗?哪个好心人救的我?”她自以为口齿清晰,旁边却没一个人听得懂。
大夫的大脸凑近了,翻开她的眼睛端详了一番,嘱咐道:“别让她睡啊,一睡就拍脸蛋把她拍醒。”大夫把她四周的帘子拉了起来,一阵推车声,以及好几个人悉悉嗦嗦出门的声音,她忽然体会到林歌在医院生她是什么感觉。
“那个。。。茵茵啊,我以为你可能成植物人了呢,脑子有点损伤。。。”
又一个故意说话声很小很小的男声传来,但夏茵茵听得格外清晰,“老马说这个孩子本来就迟钝,现在活着也是半残。。。车祸这事肯定是那个关辛龙干的,除了他,没人能雇人干这事。。。”
“别说了!警察都没抓他你乱猜。”
夏茵茵瞪大眼睛仔细观察,聚焦后发现身边好心妇女是马坤妹,旁边那个说悄悄话的是石洪刚。
“马阿姨,石叔叔,我躺了多久了?”她越来越清醒了,浑身不自在起来。
“在这个医院可能有三天了吧,这之前的半年间不知道你在哪,我以为你醒不过来了,你再不醒,我们也等不住你了,直接去加拿大了。”
“半年??!我之前在哪?我就坐了个很长的梦,一直在井口里下坠。。。别的什么也记不住,我姐我爸呢?”
“你半年前不是出车祸了嘛,后来一直都没有你的下落,听说是唐风,嗯对唐风照顾的你,我们来了他就走了。你爸爸你姐姐嘛。。。呃。。。他们。。。那个。。。”马坤妹使劲眨着眼睛,像是要寻觅一份可靠的说辞。
“我来说我来说,他们呐,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石洪刚说完自顾摇摇头,他自觉自己的说辞也不是太妥当。
她明白了“去很远很远的地方”通常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的面部表情呆滞,旁边两人摇头叹气,不敢再多讲话。
这几天一直是马坤妹在照顾着夏茵茵,唐琴也来过一次,她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几岁,由满月脸变横肉脸,头发很久没染,变成杂花灰,脸大身材却瘦了,想必是承受了脱胎换骨般的折磨。
唐琴行动缓慢地拖了个椅子在夏茵茵身边坐下,嘴里念念有词的:“呵呵,你以后在加拿大好好的吧。”
夏茵茵再也恨不起她来了,还有点心疼她,毕竟看样子她对夏浮生的感情比起自己要深多了。她收到不少人的安慰,不要绝望,不要悲伤,要振作等等,实际上她是众人想像不到的坚强,简直到了愉快的地步,一天夜晚她做的梦更让她确信有另一个世界的存在,原来死亡是这样的,并不难受呀。
梦的内容是夏浮生笑眯眯地坐在那棵歪脖子树上,夏茵茵奔跑到树下问他:“爸,你不在了吗?”同时响起来了两个声音,她觉得很自然,似乎她的声音就是这么重叠的。
“我在这啊,什么不在了,刚才让你跟我跑你不跑,你跑了现在就能跟我一样坐在树上。”
“哦,那我现在还能爬树吗?”她带着重音问。
夏浮生飞下树来,一把拽住夏茵茵,就把她提到树尖,红霞像几天前看见的那样绚丽。夏浮生就这样提着她的衣领四处溜达,从这个树尖飘到另一个树尖,最后他们飘到一座教堂似的高大建筑物,飞到那楼的顶层是有些费力的,但是夏浮生还是借助着一些烟囱管道的力量把夏茵茵拽了上去,露台上正好好欣赏彩霞之绚丽,所以挤满了各种各样的人:五六个僧侣,喝茶的印度老太,玩悠悠球的爷孙俩,站在屋檐做跳楼状其实只是拍照的男人。一个织毛衣的老太走过来说:“*&%#@。”:夏茵茵听懂了,意思是装了翅膀更方便飞。两人正要飞呢,梦醒了。
做完这个梦以后她就能下床了,什么都恢复如常。夏炎炎则杳无音讯,因为救援人员只捞着夏浮生的尸体,他翻到沟里了,用自己的身体做盾牌,所以撞得最严重。撞人的就是以前总遇到的,没有牌照的古怪货车。事实上三个人刚开出城,远没有到达GPS都失灵的中心地带,夏茵茵形容的紫色花海,是现实世界不存在的。至于车祸之后那半年的记忆,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还患上被大风一吹就头疼的毛病。
马坤妹总怕夏茵茵轻生,就避免她听到相关事实,问什么都遮遮掩掩的,但她还是能够想象夏浮生化好妆的尸体躺在火化炉前,陌生又熟悉的样子,确凿了他去世了这一事实,这种记忆似梦非梦的。一个黄昏,她一个人去墓地看夏浮生。苏铭悄悄地看着夏茵茵,觉得这人胆子大得反常,难道是悲伤过度想随他爸而去?他自己一个人都害怕,便上前与她对话。
“嗨,茵茵,我是苏铭,我也来祭奠。你。。。现在有什么计划?”苏铭谨慎地问。
“去加拿大念书去,苏律师你有什么别的建议吗?”夏茵茵插了一束花在墓碑旁。
“是这样的,你的前姐夫马遇山一家原本是和炎炎绑在一起办的移民,你最好是和大家在一起,这样互相之间也有个照应。你不是有个二哥,他完全可以安排好你在那边的生活。关于“听荷点雨”这点生意的安排,徐经理可以管好,花销的话我会把钱打到你账上的,你省省还凑合。”苏铭难得正经了。
“好,那就这么做吧,我也很想换个环境。”
“你别太难过,实在想哭也别憋着。”
“我不想哭,我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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