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绥绥,抹了桐油的窗户纸,被雕刻讲究花纹的楠木边框妥帖围着。
只看此轩榥,也知这宅屋定是权贵之居。
深夜,安觉然伏在案前看着洇了岁月沉淀之息的卷轴,细看,那些像甲骨文一样的字或符号,越发不似这朝代地域衍生之物,反倒更像是从遥远的别国之境迁徙过来的,某种更高级文化文明的生命迹象。
如果说,古人夜观天象,进行国家命运和个人命运等的预测,或是,通悟天地之理,晓掘自然之律,那安觉然怕是一个,不愿意神神叨叨似的那种人。
毕竟,他的境界与其他人有着很大的差异。
安觉然想起,赴京赶考的途中在灯宵节于荒郊野外的山岭高地看过的那一场戏,可谓精彩啊,那夜看完后,便永不忘记,甚至每夜都会做再次重观那出戏的梦。
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这戏是凡间戏,但唱戏舞曲、抹泪空望的戏子,却是阴间来的。
早就听闻,圣上有一宠爱的妃子,似乎名号里带一玉字,在第一次见皇帝时,是以伴舞的身份出现在舞清池里。
她的每一个动作与其他人都是相反的。一曲明艳动人而充满诱惑与技巧性的舞蹈,被她硬生生跳出了哭丧舞,她跳着跳着,那身繁饰尽落,五彩褪去,只一袭白纱衣裙,隐约的窈窕曲线,在月光下,无端有些清冷的绝色女鬼之姿,但也实在晦气。
她的妆容都是,红唇黑眸,惨白的肤色映衬下,她的脸深深映刻在了在场每一人的脑海里,并在心里不断回放她独特的舞步。
彷若凤凰,浴火重生前一刻的死寂,好像寂灭了万年。
那戏里,扮演这位妃子的是位身姿冠绝的男子。那男子,竟非常像他自己。
再看旁边,与他一唱一和的神秘小生,脸上像纹身般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暗色蝴蝶,那蝴蝶在月光下似有荧光般,渲染了一种迷幻的氛围,而在这种氛围下,那小生如半透明般极致的朦胧,却很美好。
明明是毒药,却拒绝不了那诱罪的气息。
【今,小生与姑娘一同奔赴黄泉。】
那小生一边唱和着,一边拿出了一朵特别漂亮的花,安觉然第一眼就看出来,那是摄魂花。
然后,那个女子打扮的男子,掩泪轻泣了两声,以示某种哀怨得断肠的情思,便接过了那朵花。
只是闻了一下,他便施施然趴晕摔倒于地。
那小生,将那朵已经被吸走魂气似的,尽枯萎了的花捡起来,然后绕过他的身体离开了。
【黄泉路上,不再是汝与吾相陪……】
紧接着,是皇上一眼相中了那舞清池里的奇异女子,然后很快就封了她称号。但是那个女子从未有半分情思在皇帝身上甚至于,在这深冷的贵宫寒牢里……
都是傀儡,自始至终,连一厢情愿的喜欢都是借着,另一只手操控才有的无名而可笑的勇气。
但那出戏,并未多于表现这个意思。
浓墨重彩的,都是,另一重替身的影子。
这里面,有各种当时的案发现场重现。
可以说,非常具有观赏价值,起码,此时坐在皇宫里,附身于那个妃子的自己,有了可以改变“她”的命运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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