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降妖

冷风吹过，夏时觉得自己更加冷了。邵方攥紧她的手，柔声说了句“不怕”后，伸手把一直带着的散魂剑伪装的伞点了点地面。那伞瞬间便恢复成了剑的模样，只是收了那阴森的寒气。

踩在地面上的脚步声停了下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噜呼噜地发出声响。

邵方带着夏时像那东西背后走去。

“邵方……”夏时站住，“你可以放手，我自己没什么事……”

“做梦。”邵方没有理她，拉着她走去，“我放开你两次，你哪次没事了？”

夏时舔了舔嘴唇：“可是你这样怎么……”

“放心。”邵方停下脚步，把利刃出鞘，破风而去。夏时被带得向前一步，然后另一只手中落入了散魂剑的剑鞘。

“跟着我的脚步走。”邵方另一只手也捉住夏时的手，带着她翻了个身，脚尖点地，另一只脚后撤一步又飞奔出去，“我不会让你见一点儿血的。”他说。身边是似猫似狗的叫声，以及念经文的声音。

小蛇顺着两人的力道飞出，卷在那妖的腿上，张口要了下去。

又是一声惨叫。邵方顺势挥动散魂剑，对准头部刺去。

“判官大人！”佛声停止，转为了一个焦急的女声。邵方在剑尖碰到那怪物的一瞬间停手。目光直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判官大人手下留情。”那女人继续说，“这妖是我养的。”

邵方没有收手的意思，把散魂剑放在那妖的脖颈上。夏时听到了呜咽一般的声音，似乎有点于心不忍。毕竟这妖是为了报杀猫虐狗的仇，才会出现杀人的。

“阁下是……”邵方松开了夏时的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甩手点燃，扔在地上。地面瞬间燃烧起熊熊火焰。这种感觉，夏时似乎一下子想起了学校小树林里面第一次见到邵方的模样。也是在这样燃烧着的火焰里面。

当时她……晕血晕过去之后，什么都不知道了。想到这儿，她低头看了看。刚才邵方打的几下，她清楚地感觉到散魂剑撕破了某种生物的皮肉，地上肯定会有血。

她忘了自己带着的红绸，低下头一看就笑了，看不见，一点也看不到。又看向邵方，他眉目清澈，凝视着前方走向他的尼姑。

“判官大人，小僧端念梦，宁风山弟子。”她稽首道，手中是一只精巧的木鱼，缓步走来，“此妖是小僧养大，惩戒心术不正人的。”

夏时听了这满是玄幻色彩的自我介绍，心里满是无语。什么山？自己在这儿生活了十八年，咋从来没听说过。

“鬼界有地府，人间有警察，不需要你来伸张正义。”邵方收了剑，对尼姑道，“我这次能放过你，下次别这么做了。”

“恐怕不行。”端念梦微笑道，“那些所谓正义，不可能成为真正的正义。”

邵方没有说话。

“您作为人，入鬼市，想必见到的比小僧多。”她的声音依旧是平和的，“您所见到的，那些唯利是图的鬼，贪财好色的人，真的就能够维持住你所谓的正义吗？”

回答她的，仍然是一片寂静。天公不作美，乌云遮住了月亮，本身视线不佳的夏时此时真的是什么也看不见了。她凭借着记忆摸索向那个妖怪。

毛茸茸的，顺着鼻子摸过去，碰到了它足有一个拳头大的眼睛。那妖眨了两下，闭上了眼，向前走了两步，顺从地低下头蹭了蹭夏时。

邵方拿过夏时手中的剑鞘，收了散魂剑。端念梦道：“多谢判官大人高抬贵手。”

那妖似乎很享受夏时的轻抚，猫咪一样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断念梦走近，看着夏时：“它很喜欢你。”

夏时也感受到了，笑着说：“我知道，我也觉得它很可爱。”

“可爱？”断念梦似乎是笑了一下，“小姐，那是你没办法看清它的样貌。”

夏时“嗯？”了一声，又听邵方描述道：“猫的身体狗的头，竖瞳，身体巨大，腿上身上好几处都有剃掉的毛，因为有伤口，总体来说不是一个丑字能形容过来的。”

夏时的手根本没有停顿，一遍一遍柔和地摸着那妖的头：“所以，那又怎么样？”

长得丑又能怎么样，她还巴不得自己变得丑一点儿呢！丑陋的只是外表，总比那些杀猫虐狗的伪君子强。

“它叫什么？”夏时问。端念梦回答道：“我一般叫它芒果。”

“芒果？因为长得像？那我倒还真想看看。”夏时不禁笑了起来，用力揉了揉它的脑袋，“它会说话吗？”

“不会。”这次回答的是小蛇，他刚才顺着邵方的身体爬上了他那只拿着散魂剑的手腕，把蛇妖的力量注入里面，这才这么快结束这场战斗。此时，他又爬了归来，缠在夏时手腕上，对她说：“妖虽然有灵性，但是像这样拥有两个身体组成的妖都会是哑巴，不会说话。”

“这样啊……”夏时叹了口气，表示了一下惋惜。邵方此时捏了一下她的手，在夏时扭头看他的时候对端念梦道：“我饶了你们，你们来帮我个忙吧。”

“但说无妨。”

“那就请借一步。”邵方松开夏时的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凑近她耳边，“等我一下，我很快。”

不知道跟端念梦说了什么，反正却是很快，邵方回来继续拉住夏时的手，对她道：“我们回鬼界吧。”

“啊？”夏时有些茫然，“不是回家吗？”

“目前还不行。”邵方道，判官笔从夏时身上飞出，划了一道裂缝，“这一晚上死了两个人，先回去，我把这事给鬼界与人间都交代好。在此之前，你乖乖待在我家，别乱跑。”

“为什么一定是你家，我可以……”

“想带你回家。”邵方干脆地打断了她的话，“带你见见鬼界的几个……鬼，今后在鬼界说话办事也方便一些。”

夏时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任由邵方牵着她回了鬼界。

踏入鬼界，夏时觉得脸上一阵冰凉，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脸上。邵方伸出手，接住那落下的白色精灵，然后扯开了夏时眼上的红绸。

杏花的清香袭来，这里似乎没有四季，杏花开，就是永远的开，就算雪压枝头，也同梅花一样无畏地绽放。

“很好看对吧？”邵方看了看邵家门前的杏花林，“也很听话，让开放，就永远不会败落。”

他平举散魂剑，如同曾经把红伞变黑的样子，画了一个半圆，剑尖所指知处的杏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起来。

花落，叶出，结果，果落，叶落。最后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在寒风中瑟缩。

“不过，永远盛开，那就没有花开的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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