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时?”邵方想转过头去看身后,但是无奈旁边插着一支钢针,他没办法转过头,更何况,身处阵法中的他也没办法挣脱。
“是我。”身后的声音回答,脚步声停止,房间陷入一片安静,昏黄的烛火照亮了他们,影子在地面上轻轻的晃动。
“你怎么会来……”
邵方没说完,困住他的铁链被从后方挑开。那铁链根本找不到锁住的地方,它想皮筋一样一圈又一圈地绑着邵方,首尾相连。
只是在散魂剑剑刃下,世间万物,魑魅魍魉,皆可断为两节。
铁链除去,邵方身上的伤口展露在空气中。他立刻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好,出血不是很多,白衣上虽然有红色的痕迹,但这点应该不至于对夏时有过大的影响。
“你这是什么……”除了铁链,基本上就等于走出了阵,夏时伸手扶住快要倒下去的邵方,看他浑身是伤也没功夫跟他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到这边来了,只说,“先走,出去我再跟你慢慢说。”
邵方觉得不太妙,自己的伤口似乎还在慢慢渗血出来,这不一会儿,那片红肯定会越来越大,到时候可就不能保证夏时能平安无事了。况且……
他回身拉了一下夏时的手臂,在她毫无防备的状态下紧紧抱住,本来扶着他的夏时浑身上下都是一僵,有点结巴地问:“邵…邵方,你干嘛?”
回答她的,是对方更紧的拥抱。
血腥味伴随着清新的杏花香气扑面而来,钻进夏时的肺部,浸染着四肢百骸,光线不知为何突然熄灭,门外的嘈杂声依旧很响,此时,在她的心中,却好像隔了很远,天地间一片黑暗,只留下面前这个紧紧抱着她的人。
“邵方?”
不知是不是这个出奇温和声音,邵方回了神,松开夏时之后,接过她手上的散魂剑。夏时本来还想吐槽他家神器莫名其妙把自己拐来了,接过看到她这个样子,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在那被这个现代人修建的墓地中,有一个小小的空间,里面储存着很多小玩意,有已经褪色了的红绳,有那种古代专门给囚犯用的烙印,有一打很久的符纸,有一个半开的医疗箱,旁边是已经变成褐色的纱布,干涸的深褐色血迹,两把短刀,两颗子弹。另外还有一张撕破了的全家福,中间的孩子是邵方,已经被撕掉扔在一边了。
“这东西你找到的?”邵方声音沉沉的,全然不似刚才与鬼差说话的从容,尾音发颤,“你看到……”
“看到什么?”夏时不知出于什么目的,说了个谎,“胃里面发现了这个,就带过来了。”她指了指剑鞘上面刻着的字,散魂剑。
邵方没有说话,只是松开了夏时。在夏时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之后,邵方却把散魂剑放在了一遍,伸手解开绑在夏时头上的红绸。
马尾并没有散开,上面还有夏时本身扎头的皮筋。邵方把红绳解开之后,一圈一圈缠住夏时的双眼。这透明度刚刚好,能模模糊糊看到这整个世界的红色轮廓,却也很好的阻挡了对于夏时来说过于刺眼的颜色。
绑好,邵方再次拿起剑,拉过夏时的手,让她站到自己身后。
“待会儿会见血,跟着我走就好。”
墙体换换想右侧滑动,齿轮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周围嘈杂的声音几乎安静了一瞬,判官笔随之升起,自己在空中一挥,面前屋内顿时清理出一片干干净净的通道。原本那扭打在一起的鬼魂,此时已经自动让开,给这位最年轻的判官大人留出一条路。而那些站在正中间扭在一起的鬼魂,被一剑斩断。
虽是鬼魂,在鬼界却依然能看到流淌的鲜血,段成两半,还在蠕动的尸体。
夏时显而易见的颤抖一下,邵方感觉到之后,又把她往自己身后拉了一下。
“那是……散魂剑?”刚才那个鬼差显然是因为外面打了起来,这才出来的,此时见到邵方自己走了出来,手中拿着散魂剑,身后还牵了一个女子,顿时明白,这女子自然就是刚才所提到的夏时。
剑未出鞘,周身死亡的气息已蔓延到了整个屋内,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股死亡的气息并没有去触碰屋外的杏花,它们在风中仍然盛开着,似不染尘世的仙子。
“邵大人,您……您是邵家家主?”
散魂剑一直是邵家人传下来的法器,为邵家家主所用。在邵家在鬼界失踪之后,这件法器也不知所踪,现在出现在邵方手中,所指已经很明确了。
“是。”邵方回答,他的声音带着笑意,“鬼差大人,还麻烦您像阎王去禀告一声,我邵某先行一步。”
他拉着夏时一路走去,推开房门。小院内已是一片狼藉。邵方转了个头,桃花眼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哦,对了,叫你的收下把我家打扫干净,不然,我可不会就这么放过你。”
邵弘轩站在院中,操控着一部分的鬼魂与鬼差手下纠缠,这才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给了夏时充足的时间找密道进来。
“你怎么知道,这儿会有密道?”邵方在听完所有的事情之后,问夏时。
“这是……我所了解的一种中国人的风格吧。”夏时说,“一般不管是做什么,总会给自己留一手后路,这不就是我们的习惯嘛!从小就听猫给老虎做老师的故事,当然不会忘。”
杏花花瓣四散而落,三人走在杏花林中,看着周围的那片粉白,邵弘轩觉得,自己完全就是多余,于是自己默默跟两人分了路,独自一人去了鬼市。
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味道,十里的杏花,邵方不知道带着夏时走了多远,只是拉着她的手一直不愿意放开。
“邵方……”夏时喊他,置若罔闻,只是向前走,也不说话。
“邵方!”夏时胳膊猛地用力,拉住了面前这个人,她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不能不告诉他自己却是是被迫来这儿的,于是道,“我还没说完话……”
邵方对着她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判官笔随着他的话缓缓升起,不情不愿地在夏时眼前晃了晃,然后落在了邵方空出来的那只手中,跟散魂剑一起。
“你来这儿,是因为它,对不对?”也许邵方脑子并没有转得比夏时快,但是他在理清楚头绪之后,不是想不到。
花瓣轻轻柔柔地落下来,落在夏时头上。她眼上还遮盖着那红色的缎带,看着眼前的一片红色,却能够想象得到,漫天杏花花瓣飞舞下,那个盯着她看的身影。长发如墨,衣白若雪,上面鲜红的血迹却毫无杀气,只像是那一支支一簇簇的杏花,盛开得如此动人。
朦胧之中,面前那人伸手摘下她头上的杏花,然后低下头,嘴巴靠近她的耳朵,一股暖烘烘的气息缠绕而来。
“夏时,你今天真的好美。”
夏时不得不承认,她的心随着这句话的出口狠狠跳了一下,几乎要跳出去,在空中翻个跟头再落回自己心里。就这出去的一瞬间,便沾染上了这独特的杏花清香。
邵方伸手扯下红绸,拿在手中,此时起了一层山风,卷着杏花的花瓣飞入空中,伴随着飘扬的红绸翩翩起舞。它们是大自然的精灵,它们是令人心跳的伊始。
飞舞的精灵之中,闪烁着星辰的瞳孔之中尽是眼前人。
花瓣轻轻环绕住面前这个人跟自己,一圈,一圈包围,柔和的光芒轻轻闪烁了一下,周围的杏花自然散去,飘飘扬扬,落了满地。里面,已无二人踪迹。
与此同时,夏时感觉到一只手捉住了她,狠狠一拉,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还好被人接住。抬头,是夏刻。
再看向四周,邵方没有在这里,只有那萦绕在鼻尖的清香与刚刚被塞进口袋里的带着杏花的判官笔,告诉她那梦幻般的场景,其实并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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