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耳边萦绕着老翁的声音,不由得又想起那些人对冥婚的看法,他回忆着素日里安老爷的为非作歹,结合着自己他亲眼所见的血色玉佩,便是愈发俞觉得此事太过玄虚,想来想去感觉再留在此地唯恐不吉。只见珮华悄然走到一个光影阑珊之处,把自己瘦削的身影闪入了安老爷的视线之外,混进了熙攘的人群。珮华没来得及收拾行囊,也没敢把自己离去一事告知安老爷及其他仆从,只悄悄回首深深凝望了一眼自己服侍多年的安府,他纵然心中生出几分不舍,便也不敢多作留恋,只好不辞而别,溜之大吉。
而白公子遥遥望见安府门前乌压压的人群,从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得知安府的新娘在大婚当日去世,他忆起韶歌那像小鹿一般灵动澄澈的眼,忆起她如花似玉的颜容,忆起她与初拾的点点滴滴,心中泛起无尽的怜惜。他用满含着悲伤的眼望着喜庆非凡的安府,心中自是悲愤暗生不平,但奈何在这远离天子的文安县,安老爷一手遮天,而自己孤身一人怕是无力抗衡,于是只好买了些纸钱,迈着沉重的步伐无奈而返。秋风萧瑟,秋日清寒,绿叶镀金箔,霜枫若涂朱,西窗帘荡,瘦枝摇晃,簌簌地飘落下漫天的缤纷。杜鹃啼血,鸿雁南归,林中笛音呜咽,曲调凄婉如泣。白公子立于空林,孤影吹笛,素带束墨发,胜雪白衣如缟素。笛音起,纸钱飞,素衣飏,纸钱纷飞如初春梨霜,素衣飘飏如重云下凡,梨霜映重云,玉面披白衣,一抹纯粹的洁白若盛世烟花般绽放在缤纷的秋色里。白公子在面前的酒杯里斟上一杯酒,含泪祭初拾;又撷下一大丛璨然盛放的野蔷薇,凄切祭韶歌。
离魂痴情,何处寻;斟酒作别,祭初拾,今世情未尽,来生亦为友。
香消玉殒,花颜殇;空林撷芳,祭韶歌,临波诉执愿,水月亦重圆。
待到白公子吟罢一曲,已是泪流满面。中秋之夜他蹒跚着步伐,徘徊在溪边,望着水月如镜,望着花好月圆,望着几家灯火一盏盏地亮起,化往日的阑珊为通明。帘下斑驳朦胧的通明触动了他的伤心事,不禁嘴里呢喃道:“哎呀,初拾,不是说好我们一起解决这次的困难吗?不是说好这个中秋我们一起过吗?你说这月满了,花却落了,怎么连你也走了呢……”白公子说道此处潸然泪下,眼泪连成线掉到溪水中,打湿了满潭的月光。后来时至夤夜,白公子还是睡意全无,他取出原来为初拾准备的喜酒,斟入觥觞,混合着斑斑泪迹囫囵入喉,咽下满杯的酸楚。后来天际欲晓,东方泛白,窗前烛一夜未熄,帘下人一宿未眠。
白公子的昨夕如若苦酒的酸涩,而安府的中秋之夜也不似昔日的喜庆祥和。暮色降临,天向黄昏,残阳把欲落前的最后的一缕光芒挂上安府的雕花窗棂,氤氲着满窗残艳的晚霞。安老爷还如以往一样把肥胖的身躯蜷缩在椅子里,仔细地品着用晨露煮成的清茶,肥硕的手中把玩着那块血色玉佩,眯起的小眼睛里闪烁的满是狡黠与幸福。待到他喝完了一小杯茶,天际已微微染黑,他端起茶杯粗着声音喊了一句:“珮华——”但很快他便发现,打破小屋安静的唯有自己的话音,等了好一会儿都没人应答。后来他又耐着性子喊了几声,却犹是毫无回应,便彻底失去了耐心,破口大骂道:“珮华这死小子溜哪儿去了?叫他半天也不答一声,就喜欢装聋作哑是吗?”大夫人闻言慌忙走来,轻声安抚道:“老爷,不气不气,今个儿是个好日子,别为一个傻小子惹恼了情绪。”安老爷一边喘着气,一边恶狠狠地骂道:“哼,今天也就多亏你劝一句,要不然我找到那小子,非打死他不可!”大夫人给安老爷斟上茶,缓缓说道:“珮华不是一直在老爷身边吗?记得今天上午,珮华是不是还张罗喜事儿了?”安老爷闻罢,似猛然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道:“夫人真聪明,不过我想起来了,那小子今天上午还在,下午就不见了踪影,你说他哪儿去了?”大夫人看了一眼屋外的小厮,说道:“都别闲着,去把珮华找来!”那些小厮有的在挂红灯笼,有的在点红蜡,有的在打扫房间,而他们闻言都急急应下,停下手中的活计慌忙去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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