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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叠影,路远天遥。
两个时辰之后,车队便渐离了南陵原。
沈桐儿撩开窗帘眺望外面陌生密林,不禁皱眉咬唇。
她没享受过富裕的日子,不习惯这般赶路方式。
始终闭眸浅眠的苏晟很容易被她的情绪影响,轻声问:“怎么?坐累了吗?”
“知我者你也!我感觉自己腰也疼、背也疼,简直快被车颠得吐出来。”沈桐儿抱怨道。
花病酒的目光从手里的书移到她身上,微笑道:“琼州以东异鬼横出、荒僻无人,路也很久没被修整,恐怕过两日姑娘会觉得更加难熬。”
沈桐儿沮丧低头,忽而站起身:“我还是到外面骑马巡逻,万一有异鬼袭来,也好保护鹿先生的买鲛膏的金银不受损失!”
话音刚落,她便不顾阻拦,迈出车门喊道:“季大哥,分给我匹马儿好不好?”
苏晟对这丫头的活泼好动已无办法,被独剩在车上时,眼底不仅有些寂寞的影子。
花病酒瞧着暗笑,趁机问道:“苏公子是何方人氏?”
苏晟回答:“极偏远的小地方,恐怕说了姑娘也没听过。”
“真的吗,南陵原的百姓都说公子是凤凰变得呢。”花病酒扶着脸庞娇笑:“虽然只在那地方待了几日,但关于你的传闻却是一件比一件精彩。”
“这种愚民的不羁之谈也值得相信?”苏晟不动声色:“我若真是神明,又何必与你们一起做这辛苦的勾当。”
“的确是不可信啊,天下能变幻形体的只有异鬼。”花病酒忽然凑得近了些,在带来馨香的同时闭眸轻嗅:“但公子身上并没有死亡的味道,却清洌的很好闻呢。”
苏晟又不是风流才子,哪来的怜香惜玉之心,抬手便把她用力推开。
花病酒并不气恼,抬袖闻声而问:“公子与沈姑娘有亲缘还是婚约?我见她虽年幼,却与你格外亲密。”
“我们不是亲戚。”苏晟不想继续跟这个颇有城府的女人聊下去,又靠在车窗边露出一副快要睡着的表情。
没有魂尘维系身体的力量,还是该省则省的好。
“何必这么冷淡嘛,原来公子也爱上了不懂你心的傻瓜,同是天涯沦落人啊。”花病酒忽而靠近他坐下,扶着他的手臂追问:“此次为何前往长湖却连件武器都不带,都说你功夫了得,若我们被袭击你当怎样应付?”
谁想未等苏晟挣扎开,沈桐儿又风风火火地跳进来:“哎哟,马儿比车子还颠……你、你们在干吗?!”
花病酒面不改色地笑地解释说:“苏公子说他腰酸腿乏,我来帮他捶捶。”
“不要!”沈桐儿的包子脸顿时鼓起来:“他不累!”
苏晟不胜其烦,终于觉得季祁和这女人比起来,还远远算不上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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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乘着夏风往东北行至傍晚,便再也看不到村落城镇的痕迹。
季祁考虑到车马劳顿,谨慎地选择了处开阔的草地停驻,吩咐道:“趁着还有日光,就在这里落脚歇息吧,附近正有水源,但不可单独前往,若有任何不测、立刻鸣哨示意!”
“是!”守卫们恭恭敬敬地答应,便个个手脚飞快、面无表情地升起篝火、支起汤锅,按照既定安排轮岗值班。
看来他们执行这差事已不是第一次了。
什么忙都帮不上的沈桐儿瞧了几眼,就爬到附近的大树上抱着手发呆。
此刻人多眼杂,若苏晟恢复真身肯定会把鹿家人活活吓死,他只好在众目睽睽之下跟着爬跃上去,轻声问道:“怎么了,不是整路都在抱怨坐的疲惫吗?结果又跑到这里动也不动。”
“不许和那个姐姐亲近!”沈桐儿还在为车里见到的那幕耿耿于怀。
苏晟苦笑:“哪里亲近过,分明是在提防她。”
沈桐儿用力揪住他的衣袖:“小白,你不会认识的人多了,就不愿意跟我回家了吧……我都与我娘说了呀……”
“不会,答应你的事无论如何都做得到。”苏晟抬手摸住她的小脑袋,忽然拿出在草地上摘的小花,轻轻插在桐儿的丸子发髻上,俯头用极低的声音说:“这车队里有异鬼,但还不清楚是谁,你要时刻小心。”
沈桐儿微张眼睛,而后望向身后渐渐暗在暮光中的树林,叹息说:“你看得到吧?我们真是腹背受敌啊。”
被笼罩上阴影的深邃林子里,忽闪着猩红的光斑,实在是再熟悉不过的死亡讯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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