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想,等我们进了庵门后,他也大拉拉的,就像进城隍庙那样的跟着进来了,无风无雨,庵里的神像居然对他没有半点影响。
宽爷向一个小尼姑报了自己的名号,小尼姑不惊不喜的:“原来是宽爷,师太等你老人家许久了,请跟我来。”
话完便将我们带到了尼姑庵的后院,一间小小的书屋里,不一会儿,只听门口响起一声沉稳而静淡的声音:“宽爷,好久不见了。”
“广源师太。”宽爷急忙站起身来双手合十行佛礼。
“不必多礼的,快快请坐。”师太的眼睛自始至终都锁在我脸上,一面招手请宽爷坐,一面彼有几分惊喜:“小念长这么大了?”
可她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形像模糊,这会儿见只能呵呵一笑:“师太。”
“快请坐。”师太不愧是修行中人,虽然上了岁数,但面貌依然清秀,皮肤洁净,一身素袍把她衬托得有几分大师风味。
我坐下,不言语,除了微笑,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宽爷开口口道:“师太,我们约好了的,等小念满十九后,今时今日要带来请你帮她算算姻缘,这不,听说你出关,我就带着她来叨扰你了。”
这话听得我心里一惊,一是说他们约好的,难不成这约定并不像我们似的,两个小时前打个电话之类的,而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约好了?第二惊侧是,她要帮我算的,竟然是姻缘?
我不安地扫了屋角一眼,那里站着那位,原本正惬意地摇着白骨扇,这会儿,神色一敛,要细心听下去的样子。
广源师太朝着宽爷笑笑:“哪里是叨扰,这是我对你和小念的承诺,如果你们不来,那才让我揪心。”
宽爷道:“那就劳烦师太了。”
广源师太轻含首,给身边的小尼姑发话:“去拿为师的沙盘来。”
像是要帮我算姻缘了,我到不再乎,毕竟这些事情,其实大部份都撑握在自己的手里,可是两位老的不这么想,就连那位冷目渐沉的南宫烈大人似乎也不这么想。
总之还是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发飚,我手心里暗暗为小屋里的所有人捏了一把冷汗。
不一会儿,小尼姑端着沙盘来了。
乳白色晶莹的细沙,圤卦木勾,以前也曾经听香客们讲过,说是清月庵的广源师太算命有一绝,只不过想要求得她一卦实属不容易,今天儿这卦盘就放在我眼前。
那细细的沙和木勾,看上去普通到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却有一种莫名觉得非凡俗世物的感觉。
师太坐在炕上,把沙盘放在炕中央的小茶机上,让我坐在另一边,尔后慈祥地伸出手:“小念,把手给我。”
我忐忑地看宽爷一眼。
他朝我点点头:“听师太的。”
我便把手递给了师太,她一手握住我的手,看了看掌心,再握住我的手腕处轻轻捏了捏,之后就闭上眼睛,另一只手却准确无误地握住了勾把。
淡淡有些苍白的唇角开始颤动,不知在念什么咒。
但手里的木勾,却有意无意的开始作画,画出一些弯弯曲曲看不懂的线路,木勾过处,细沙流动向一旁,像是马路边的泥泞里蚯蚓爬过的痕迹。
我看着那些奇怪的纹路暗讨‘这就是我的命运?’
这样大概整整过了两分钟的时间,师太才放开我张开眼睛。
一抹忧色瞬间上了她的眉头,之后才去看沙盘,看了一眼,长长地叹气。
把宽爷急得不行:“师太,怎么说?”
“……还是十年前的卦像。”广源师太悠悠道:“都说人命自在生长中会不停改变,可为何小念的姻缘却一直不变。”
“是什么?”我不由得好奇。
“你,你没有姻缘啊小念。”
轰的一下,大脑一片空白。
我没有姻缘,也就是说我孤独终老吗?
宽爷更是一脸难受:“我只盼着这孩子能过正常人的日子,相夫教子,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而在广源师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南宫烈神情同样一沉,都说姻缘天注定,这一卦,是说明其实我跟他也没有缘分吗?
我看到他的脸色变了,急忙站起来:“我出去外面透透气。”
两位老的神色一愕,大概以为我是因为受到卦像的影响吧,但,容不得多想,我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
“我不管你怎么想,但他们两都是我的恩人,你不可以伤害他们。”
跑到小院里的柳树下,我从低垂的视线里看到了南宫烈的长袍飘袂。
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停在原地,看着我,蓦地一下,消失不见了。
走了吗?
是因为听说我们没有姻缘,所以放弃了吗?
就在这一刻我突然明白过来,刚才为什么听到师太的话后,我自己先大脑一生空白,是因为失望了,原来自己心里期盼着的,不就是希望和南宫烈有个结果吗?
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真的开始在意他的存在。
那边宽爷和广源师太从屋里出来,师太安慰我几句,宽爷只是长吁短叹。
而我,心里乱遭遭的,不是因为那个卦象,而是因为,南宫烈他居然就这么走了。
情绪难勉有些低落,匆匆和广源师太告别,就拉着宽爷的袖子出了清月庵。
“丫头,不着急,命这东西是可以改的,改天等爷遇到叶帅的时候,好好跟他聊一聊,他是术士,应该有些这方面的本事。”宽爷以为我真是伤心难过了,只好开口宽我的心。
他哪里知道我是因为南宫烈的消失而难受。
我递给他一抹安心笑意:“爷,你别问他,我不再意这些,只是怕你失望了,否则这个结果对我来说多好,那就意味着我可以一辈子陪着爷了,这有什么不好呢!”
“哎呀你这孩子,你能陪爷一辈子,可是爷能活多久,难保……。”
“小念。”
一声低低沉沉,但字字清晰的声音蓦地传到我们耳朵里来,之后那棵路边的松树下就多了一个人,身形挺拨欣长,裁剪精到的白衬衫黑西裤,刀峰般的眉眼,遂然幽深的眼神。
南宫烈,他消失过后,却又猝不及防地出现了。
也亏得宽爷眼神不好,眯起两眼问:“那人再叫你?”
我噎住。
怎么回答?
南宫烈已经向我们走了过来,放缓语气:“是宽爷吗?你好,我是小念的男朋友。”
“男朋友?”宽爷惊讶的回头看着我。
而我,只能五味阵杂地点点头表示,没错,就是他了。
得到我的认可,宽爷脸上立刻堆满了菊花:“真的吗,敢问你是哪家的少爷啊,这么出众的人,怎么会看上我们家小念?哦,不,我家小念也不是一般的姑娘,她很优秀。”
宽爷太高兴了,有点前言不达后语。
我心里微有些苦涩,上前扶着他:“爷,他不是S市的本地人,家世说了你也不知道,这些事情以后我再慢慢跟你说。”感激地看了南宫烈一眼。
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细心,他这一招,即像给我吃了定心丸,又能给宽爷一个很大的慰藉,否则这卦算回去,不知道他老人家得郁闷多久。
“好,好,哪年轻人,你信什么呢?”宽爷一副长辈不追究到底不摆修的样子,弄得我有些哭笑不得,如果他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居然是三界冥王,那……
幸好南宫烈很不抬架的道:“我姓南宫。”
“哦,南宫。”宽爷细细地品,一面回味的样子:“这个姓,不一般那。”
“爷,我们下山吧,时候不早了。”
我急忙打断他,再聊下去,不知道还要聊到什么时候,还会聊出些什么幺蛾子来。
宽爷这才点头答应,他一面看看到我,一面又看看南宫烈,到也没再多说什么,但眉宇间的忧愁似乎也没少了多少。
把宽爷送回庙山后,我和南宫烈就打出租车回到了梧桐街公寓楼。
对于师太给算的卦,他没再提起一个字,我也没再提起。
我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他就坐在我身边,时不时会帮我轻轻顺一下头发。
这原本一切安静美好的时刻,却在平静了没多久后,被宽爷打来一个电话给打断了。
“死丫头,你到底要骗我到什么时候?”宽爷的声音气得发抖。
我蒙了一下,先前送他回去的时候还好好的。
“爷,怎么……。”
“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你和着他一块儿骗我,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我不知道,可是隔得近了的时候,他身上的那股不同寻常的阴冷感,我怎么可能感觉不到,你说,他究竟是什么,你是不是被他给控制住了?如果是,你什么也不必说,我现在就去找小叶到你住处,我们一起收拾了他。”
“爷,你稍等一下。”
拿着电话,我勉强朝着南宫烈拉出一抹笑意,跑到卫生间里的时候,泪水立刻浸出在眼眶里打着转,如果刚从乔寨回来那会儿,宽爷这么问我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他事情真相。
可现在,他骂南宫烈的时候,我只觉得左右为难的莫名心痛。
“爷,你别想太多,他其实只是前不久生了一场病,所以才会……。”
“胡说。”宽爷在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一噎:“丫头,你知道师太给你算的卦里说没有姻缘,那是阳间的缘分,正因为这样,这才更可怕,所以你千万不能 接近那种东西,就连朋友也不可以和他做,否则的话,你万劫不复,永远回不了头了,明白吗?”
“我……我知道。”
“那好,你告诉我,他的修力如何,我和小叶两个人能对付得了他吗?”
“爷,我跟你说实话吧,他是一个术士,是真的,并不是你所认为的那种,而且你想想,我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那种东西,怎么会和他做朋友?你相信我爷,只是身上的气场不同而已,你也不能武断是不是?再说,他已经走了,没来我这里。”
“真的?”
“小念哪敢骗你。”
“唉,丫头啊,一定要听爷的,明白吗,不管他是什么,以后他再来找你,不要理会他了,如果实在不行,爷给你几道符咒。”
敷衍了几句挂掉电话,等我从卫生间里出去的时候,看到南宫烈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心里很不是滋味,我知道,宽爷一生都和邪灵做斗争,让他接受南宫烈,就像要一个中国人接受和某国人联姻一样的别扭。
我两边都无法说明真相,只能自己心里蔽屈着难受。
他似乎看出我有些不高兴了,拍拍身边,勾唇:“过来,我有东西给你。”
我无言走到他身边:“我给你加些茶水。”怕他看出端倪来,想找借口躲开,手腕却被他拉住。
把我拉到他身边坐下,南宫烈的另一只手上多了块碧翠莹玉吊坠,虽然不大,但图腾精致,贵气逼人。
“这是南宫家的凤凰展,你戴在身上,于不备之时可能会起些作用。”
“这么贵重,我怕受不起。”眼看着他就要往我脖子上挂,我吓得一别头。
“傻,你是我的娘子,何来受不起。”他静静的笑,让我不容拒绝,把凤凰展挂到了我脖子上,立刻有股沁心凉意直达心脏。
我张了张嘴,确确实实怕身不由已负了他。
可却又说不出口。
……
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折腾了一天,我想给南宫烈做些饭菜,知道他不吃阳间的食物,可哪怕是他闻一闻,我心里也会多少舒服一些。
南宫烈似乎对中国历史很赶兴趣,他一直在看那个记录片,看得很认真的样子。
我忙碌的间隙不时回头看过去,看到他那英俊的脸庞上一脸严肃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就算再至高的王者,其实他也有自己都不知道的呆萌时候。
叩叩……
突兀地响起了敲门声。
我从厨房里擦了手上的水出来,暗讨着这时候会有谁来?
谁想拉开门后,看到的居然是宽爷怒目大张的脸,宽爷肩上挎着那个他平时出去做法事时会带上的布包,手里拿着他平时高高供奉起来,祖师爷留下来的五帝钱剑,这剑我从小到大都没见他用过,今儿居然请下宝剑,可想而知他下了多大的决心。
“爷……”我怔,看到爷身后的广源师太也是手握拂尘,慈祥的眼里多了几分锐光:“师太,你们怎么会来?”
“丫头闪开,再啰嗦那邪物就要跑了。”
师太没应我,到是宽爷焦心地一把将我推开,手持宝剑就往屋里冲。 “爷,你不要乱来。”我吓得尖叫,眼看着师太抬手就在门框两边一边拍了一个符咒,之后也转身跟着宽爷冲了进去。
而此时沙发上坐着的南宫烈,他却连眼角也没有抬一下,只是依然那样静静看着电视屏幕。
一瞬间我全身都溢出冷汗来,因为知道南宫烈的本事,所以到不怕宽爷和师太会伤到他,反而担心他会不会突然大动戾气而伤到宽爷他们。
跑进屋里的宽爷和师太两人一左一右站在沙发两边,做势要出手的样子。
宽爷破口大骂:“不管你是何方妖孽,我不许你伤到小念。”
师太默不作声,已挥动拂尘,拂尘像一把旋转打开的蒲公英,顿时有一波白光打向南宫烈。
“南宫烈。”我吓得大叫,我知道宽爷他们是为了我好,可现在也不是解释的时候,只能颤着声音:“你走吧,快走。”
南宫烈没应,他坐在那里纹丝不动,如羽翅一般的眼睫微微颤动,敛下,投在下眼敛一弯浅浅的阴影,他像是在沉思着什么,并不再乎身边的危险。
而实际上,师太打出去的白光也伤不到他分毫,还隔着南宫烈很远,那光已自动弹了回来,师太自身被弹得倒退两步,脸色变冷,一副还要出手的样子。
那边宽爷见师太受创,五帝宝剑一剑朝着南宫烈的颈项处削了过去。
“爷,不要。”我吓得跑过去紧紧拽着他的手,回头大叫:“南宫烈,你走,快走。”
可他像听不到的苦苦哀求,只是微微朝我们这边侧颜,就见那原本苍白的脸更加白暂,那双幽深的黑眸周围蓦地多了一圈黑印,就好像他的眼眶正在往下陷似的。
我从来没有看过南宫烈这样子,他动怒了。
宽爷吓得身形一怔。
南宫烈的戾气让整个屋子瞬间变得冰冷,像是有一层薄冰寸寸占据了屋内,这么大的戾气广源师太又岂会感觉不到,她同样神情一骇,视线和宽爷交流一眼,两人打算同时出手。
而这时候,南宫烈轻盈地飞了起来,他升到半空,黑袍在风中猎猎。
“不要,不要……。”我尖叫着:“爷,师太,你们不要动手,他……他就是我的姻缘。”
可没有谁再意我的话,宽爷推开我,他的剑和师太的拂尘一起向浮在半空的南宫烈打去,这一招之狠,似乎想要将他一击而毙。
在这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的呼吸,自己的心跳,都蓦地凝固了……
却看到南宫烈只是侧过冰冷苍白的脸,目光一寒,他只是挥了下袖袍,宽爷和师太手中的武器便被挡了回去,别说伤他,连沾他半点身都做不到。
两位老人家被他强大的力量给震得跌跌撞撞往后,一前一后眨眼间已经跌到在地上。
“爷。”我怆惶地跑过去扶着宽爷,老人家跌得不轻,嘴角里像是浸出一缕血丝来,那边师太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同样一扭头,哇的一声吐出口鲜血来。
我快疯了,心疼得泪水扑哧一下掉出来:“爷,你挺住,我叫救护车。”
根本就来不及留,不知道南宫烈什么时候走的,等我颤抖着手拨着电话的时候,屋里的冰冷消失了,那无根而起的狂风也不见了,整个小屋只有两个老人家的痛苦呻,吟。
……
一个小时后。
宽爷和师太进了急救室,拍的片子结果也出来了,医生说只是胃部被挤压出血,并没有什么大事。
我才松了口气,等两位老人家止完血挂着点滴出来,他们都已经安然睡了过去。
坐在病房外的休息椅上,我大脑里依然一片混乱,还好,南宫烈虽然戾气大显,但他还是收住了几分,若不是那样,宽爷和师太的后果不堪舍想。
“小念。”正在胡思乱想着,走道那头的叶帅匆匆跑了过来:“宽爷怎样?”
“你怎么会来?”我诧异的看着他。
“宽爷请医生给我打的电话。”叶帅歪头看着我萎靡的样子:“怎么,正好南宫烈在你屋里,让宽爷给撞上了?”
“哪是撞上,是爷他自己提了把五帝钱剑要去收伏南宫烈。”
“哟,这老爷子可真威武。”叶帅扑哧一下笑了起来,我抬头白了他一眼,他才发现自己失态了,急忙收住笑声:“行了,看你还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就知道宽爷没什么大碍,我去找医生了解一下病情。”
叶帅急急忙忙地走远,实侧是在躲我的眼神。
头痛……
现在事情突然就闹开了,南宫烈那边到可以缓一缓,只是宽爷这个岁数,要是再把他给气出个好歹来,我自己一辈子都过意不去。
起身走到病房门口看了一眼,宽爷没醒,紧闭着眼睛。
师太到是动了动身子。
“师太。”我急忙进去,小声叫她:“你现在感觉怎样?”
“没事。”睁开眼的广源师太有些虚弱,但脸色已比先前好太多了:“小念,先前吓到你了吧?”
我无言摇摇头,忍住心里的难受。
“孩子,你得听宽爷的,不能跟那个南宫烈在一起,正所谓人鬼殊途,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唉!当初算出你没有姻缘的时候,我就一直琢磨这事儿,怎么好端端的姑娘家会没有姻缘,即没有,那就应该有佛缘才是,可也同样没有,今天看到他后,我总算是明白其中的道理了,不过没关系,可以改命,等我好了,我去招聚这方面的几位大师,我们一起帮你改。”
“师太,姻缘真的那么重要吗,我只是想一辈子陪着宽爷。”对于师太的话,我一时无法辨驳。
师太道:“当然重要,有了姻缘,你才有家,将来才会有孩子,而有孩子,才是证明你曾经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痕迹,而且你应该明白,宽爷他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千万不能插手其他界的事情,这也是为你好啊小念。”
她苦口婆心。
而我……唯有沉默。
那边床上的宽爷虽然闭着眼睛,但我看到他眼皮底下的眼珠子在转动,他醒了,只听着看我怎么回答广源师太,可我现在却选择沉默着,并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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