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殷府,我与殷泽又如同往日一般如胶似漆。
柳含烟对我的回归更是横眉冷对,也时不时地到书房哭闹一番,即使殷泽再遮掩,但白姨娘是狐妖这种传闻还是在下人间暗暗传开,府内众人看我的眼神无不畏畏缩缩,都远远地绕着书房走。
殷泽怕我听了流言难过便干脆在隆兴源商行的附近另置了一处宅子让我搬出了殷府,每日里不用面对柳含烟如淬了寒霜的眼神,不用听到下人的指指点点,我倒也乐得清静。
最近出门时,我常发现有一队队面目严肃披甲执刃的士兵在街上匆匆地来去,问经常去光顾的馄饨摊主,他边忙着手里的活计边摇头道:“唉,听说当今圣上突然病重,只怕是要变天了呢!”
晚上殷泽回来时,我便询问起这事。
殷泽叹道:“当今圣上病危却迟迟未立太子,各位皇子对皇位都虎视眈眈。圣上膝下总共有六位皇子,大皇子、五皇子是皇上最宠爱的淑妃所生,二皇子乃皇后所生,三皇子是德妃所生,四皇子是丽嫔所生,六皇子是荣贵人所生,其中四皇子、五皇子因病夭折。按理说,皇位理应由嫡皇子继任,但皇后前些年故去,虽说二皇子的外祖是三朝元老在朝中颇有话语权,但大皇子的母亲淑妃深受圣上宠爱,因此大皇子虽是庶出,朝中支持他的人也颇多;三皇子的舅父乃是镇守边疆的大员,加之三皇子从小文韬武略在一众兄弟中出类拔萃,支持他的人也不在少数,至于六皇子,他的母亲荣贵人不甚得宠,母家也没有什么背景支持,故此,皇位之争就在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中展开。”
我说:“管谁当皇帝呢,他们争他们的,我们过我们的,总不会天塌下来吧。”
殷泽苦笑着刮了下我的鼻子:“若真能如你想的这样简单便好了。你不晓得其中的利害,三位皇子争权,朝中臣子都各自斟酌利弊划分阵营,倘若所支持的那位皇子胜出便一朝鸡犬升天,可若是站错了队,轻则削官罢职,重则抄家流放。”
“那就不能哪边都不支持么?”
“若想独善其身谈何容易啊!”殷泽长叹一声,“就算你表明心思几处都不投靠,他们也会认为你这是墙头草随风倒,无法相信你,一旦有人当权铲除异己后下一个对付的就是你了!”
“难怪你说当官并不是什么好事情。那殷老爷呢?他看好哪一方?”
“据我所知他还在观望中,二皇子是嫡皇子且昔日二皇子的外祖对他有提携之恩,可他也觉得大皇子颇有胜算,这两人平分秋色,实难抉择。可我倒是想劝他趁机辞官隐退,以殷家目前的状况即使他辞官也足以保证府中上下衣食无忧,可他若执迷不悟一心想往上爬,殷家难保不会有败落的一天。”
殷泽对殷老爷以往所做之事虽颇有怨言,但他毕竟也是殷家的子孙,还是要为家族上下所考虑的,他决定明日回去要好好跟殷老爷谈一谈,劝他早日辞官归家,免得在这滩浑水中越陷越深。
第二日一早,殷泽便回了殷府。我无聊便去赵叔的商行里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正帮着赵叔查验新进的一批蚕丝,忽见小伙计来报,说门外有人找我。
谁会知道我在这里?难不成是竹子?只有他见过我在这里。他到这里来找我,难道有什么急事?我赶忙出了门,果然是他。
竹子脸上有几分倦意,眼神中透着一丝焦急和不安,他见我出来忙迎了上来:“小伶,你怎么不在殷府住了?我去找你,下人说殷泽带你离开了,幸好我记得你来过这里便来碰碰运气,你果然在。”
“竹子,你急着找我是有什么事么?我们进里面说吧。”
“不了,”竹子摇摇头,“我马上就要回去,我来这里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他眉头紧皱看上去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竹子,你怎么了?”我很少见竹子有这样为难又焦虑的样子。
“小伶,”竹子顿了顿终于艰难地开口,“我师叔他、他有些不对劲......我怀疑他很可能就是你所说的那个几次三番对你下手之人......”
“什么!”我也是一愣,“你确定么?”
“嗯,”竹子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师叔的上阳宫内用符咒镇压了许多妖灵,他闭关时我一直替他镇守,故此对一些妖灵的气息比较熟悉。近来我发现一些镇压的妖灵不见了,师叔说因为这些妖灵不安分妄图挣脱束缚,未免它们逃逸出去为祸百姓他便将它们给打得魂飞魄散了。我虽觉得师叔手段未免有点残忍,却也没什么可指责的。可有一次师叔突发旧疾,我替他运功之际竟在他身上察觉到有妖灵的气息,那些妖灵本该早就不存于世的,可却出现在了师叔的身上,只有一种解释那便是师叔吞噬了它们的内丹......且我发现这次出关后,师叔原本颓靡苍老的样貌竟变得年轻红润了许多,我先前跟你提到我幼时看过的那本禁书中便记载了一种法术,吞噬别人灵力让自己返老还童,我怀疑师叔便是练了这类似的禁术......”
竹子的话让我想起了那个假竹子,他当时便是要吞噬我内丹来增加功力。知晓竹子和我的关系,熟悉竹子的举止,法力极为高深,若真如竹子所说,那个幕后黑手是他师叔紫阳上人无疑了。
我想起了端午驱邪仪式上那道阴森狠辣的目光,不禁背后发凉道:“难怪我总感觉你师叔看我的眼神像要吃了我一般,原来他早就打定主意要捉我了!”
“小伶,我来就是要提醒你要当心,师叔已然出关,我怕他对你不利,你还是先回娘娘山避一避吧。”
“竹子,我放心不下阿泽,我怎么能扔下他一个人走掉?倒是你,你师叔这样为非作歹,你难道还要替他做事么?”
竹子的脸色黯然:“师傅说过,我等修道之人当铲奸除恶,匡扶正道,我自会尽力劝阻师叔的所为,若是他不听劝告执意如此,我必当以已之力阻止他!”
我摇头:“只怕你师叔听不得劝。竹子,你也不要回你师叔那里了,我怕他恼羞成怒之下再对你出手。”
竹子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他望着我目光湛然:“我自会小心的,总之,他若想伤你,我定会竭力劝阻他......”
尽管我再三劝说,竹子依然坚持回了皇宫。他本可以置身事外的,我知晓他是为了我才时刻关注紫阳上人的动向免得他来找我麻烦,心中对竹子的愧疚不由地又增加了几分。
娘说过:世间好看之事尽有,好听之话甚多,但惟求一“真”字难得,像竹子这般待朋友真情、真性、真心者极少,我暗下决心,若是以后竹子遇到什么难处,我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殷泽最近回殷府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回来面色都不甚好,我知道他与殷老爷谈得并不愉快。
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暗中都向殷老爷及殷泽提出极为诱惑的条件,殷老爷见三位皇子都拉拢自己一时间有点飘飘然起来,他无视殷泽的反对,觉得要好好斟酌一番人选,以便自己得到最大的利处。
殷泽相当恼火,他心里明白,殷老爷不过是一个从二品的官员,在朝中也并无很大影响力,三位皇子之所以拉拢他们父子还不是因为殷泽有一个富可敌国的岳父,若是有了柳老爷财力上的支持争夺皇位便又添了几分胜算。
只是殷泽打定主意要与柳含烟和离,柳老爷这棵摇钱树便不再是殷家的倚仗了,到时,又有谁会留着一个无用的棋子?!他气殷老爷猪油蒙了心只看到一时的好处却看不清暗藏的祸端。
京城中各方势力暗流涌动,三位皇子个个摩拳擦掌互不相让。皇上在病痛中挣扎了半个月后终于殡天了,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继任皇位的并不是斗得如乌眼鸡一般的三位皇子中的任何一个,而是一直毫不起眼默不作声的六皇子!先皇临终口谕斥责大皇子、二皇子及三皇子觊觎皇位,结党营私,命三位皇子即刻自裁谢罪!六皇子淑质英才,温良谦恭,将皇位传于六皇子。
先前支持三位皇子的一些大臣们对先皇的临终口谕纷纷表示质疑,可随着二皇子的外祖、三皇子的舅父突然奇怪暴毙后,那些持反对意见的大臣们便都纷纷噤声了。
新皇继位后,以先皇临终旨意为由迫得三位皇兄自杀,尊自己的生母荣贵人为孝淑端和圣母皇太后,又将淑妃、德妃等一众先皇妃嫔遣至皇陵为先皇守陵。更让人意外的是,新皇封国师紫阳上人为辅国定邦无上大国师并享有上朝参与国事商讨之权。
本想着自己能加官进爵,可变故突然令殷老爷措手不及,眼见得支持三位皇子的大臣们有的辞官有的罢免,他心里惴惴不安,近几日越发频繁地唤了殷泽前去商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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