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风波过了没多久,柳含烟便接到了柳老爷传来的口信说不日将要来柳府探望她。这段日子,殷泽因为要纳妾的事与府中闹的很僵,他索性便在外面住下不回殷府了。若柳含烟是那种泼辣的性子撒起泼来闹上一番还能发泄一下,可她一向性子柔婉只将委屈与苦闷憋在心中,每日里恹恹不振吃下好睡不着,人眼见得消瘦了许多。听得柳老爷要来,她不肯让爹爹见了自己这副模样伤心便强逼着自己吃下了许多东西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消瘦。
到柳老爷来的这日,柳含烟一早便换上了一件海棠色的裙衫,外罩一件大红滚白狐毛的披风,又往脸上细细涂了一层粉遮盖住有些憔悴的容颜,在衣衫的映衬下显得气色好了许多。
柳府的车马在殷府外停下了,柳老爷从车里走了出来,让我惊讶的是柳含香竟然也跟了来。柳老爷虽不参政上朝可他毕竟是世袭的爵位,官职在殷老爷之上,于情于理殷老爷都要出府相迎。殷老爷一见柳老爷下了马车立马满面笑容地抱拳迎了上去:“亲家公,近来可好?”
柳老爷也笑着回礼道:“一切都好,有劳亲家挂念了。”两人携手搭肩的进了殷府。
殷府内,柳含烟早早地候在宾厅内,见柳老爷与殷老爷走进了来了忙笑着上前唤道:“爹爹,”可眼圈却不由的红了。
柳老爷打量了柳含烟一番脸上带了怜爱的神色:“烟儿,几个月不见怎么脸色有些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柳含烟眼中还含着泪可却撒娇一般朝柳老爷笑道:“女儿身体好的很,爹爹不必担心。”
“莫不是在这里住的不习惯?”柳老爷叹了口气,“若是有什么委屈就跟爹爹说。”
一旁的殷老爷及姚氏听到这话忙转头望向柳含烟,柳含烟心底微苦,可她却笑着道:“爹爹,女儿能有什么委屈啊。在这里父亲和母亲待我都是极好的,只不过最近母亲将府中一些事务交于我搭理,我一时有些手忙脚乱的夜里睡晚了些,过些日子待我理清头绪便好了。”
“呵呵,那就好,不过你可要保重身体呀。”柳老爷疼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一旁的柳含香走上前来亲热的拉着柳含烟的衣袖:“长姐,我好想你呀,所以知道爹爹来殷府我便缠着他带我来了,”她拉着柳含烟可目光却飞快地在她身后扫了一眼,“咦,长姐,怎么姐夫不在?”
莺儿在柳含烟背后翻了翻白眼,她碰碰我的胳膊从牙缝里低低地挤出几个字:“虚情假意。”
柳老爷也道:“是呀,怎么不见贤婿呢?”
“夫君他......”见柳含烟迟疑了下,殷老爷见状忙上前道:“知道亲家公要来泽儿本来打算要亲自迎接的,可突然书院有急事这才匆匆走了,临走之前还托我向亲家公说声抱歉。”
“是呀,爹爹,夫君确是有事。”柳含烟故作开心的笑着。
“哦,这样啊,那真是不巧了。”柳含香有些失望的收回了目光。
“亲家公,你难得来一回,我已在府中备下了酒席,烟儿,快让亲家公入席吧,我们边吃边聊。”殷老爷向柳老爷和柳含烟招呼着。
大家入了席,柳老爷举起酒杯向殷老爷道:“亲家,烟儿自小没了娘,我常年在外经商也顾不上她自觉亏欠她许多,她是我捧在手心里的,在家中一向娇宠惯了,如今嫁到殷府,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妥还请亲家多多包涵。”
殷老爷忙举杯回敬:“亲家公严重了,烟儿自从嫁到我们殷府后上敬下睦,当得起温良贤淑这四个字。”
“那就好,那就好,呵呵呵......”柳老爷慈爱的看了柳含烟一眼,“烟儿,爹爹过几日便要动身前去南疆,若是有什么需要就写信给爹爹,柳府的一切待爹爹百年后还不都是你的。”
殷老爷听了这话与姚氏对视了一眼,他笑容可掬的地朝柳老爷拱手道:“亲家公,你尽管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烟儿受委屈的......”
傍晚时分,柳老爷要离开了,柳含香扶着柳老爷的胳膊慢慢往外走去,父母两人边走边唠着家常。柳含烟问:“爹爹,我离家的时候苏姨娘就快临盆了,如今小妹妹可取名字了?”
“取了,小丫头生下来胖乎乎的,倒有几分你小时候的模样,”柳老爷笑道,“因着有些像你,苏姨娘便说就取“如烟”这个名字吧。”
“听爹爹这样说,我倒是很想抱一抱她呢,”柳含烟也笑了,她又问:“梅姨娘也该生了吧?大夫说她腹中怀的是个男孩,爹爹定是很开心的吧?”
提到梅姨娘,柳老爷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他沉了脸:“休要再提她!我已将她逐出了柳府!”
柳含烟吃惊地问:“爹爹,发生了何事?你怎么将梅姨娘赶出府去,她可刚生完孩子没多久呀!”
“哼!若不是因为生孩子是在鬼门关里走一遭我老早便将她赶出府去了!这个贱人,她竟背着我偷人,她腹中的孩子根本不是我柳家的种!”
“啊?怎会如此?”柳含烟十分惊诧。
柳老爷脸上怒意盛然,“那日,我本来打算住在钱庄查看账目,夜里苏姨娘突然派人来寻我说肚子疼怕是要生了,我听了便急急赶回府去,谁知刚进后院便见那该死的何长复正鬼鬼祟祟地从梅姨娘的房中溜出来,这深更半夜的他去梅姨娘房中可知两人定没做什么好事!我当下便命人将他拿住,又将衣衫不整的梅姨娘给揪下了床。何长复经不住打便承认了自己与梅姨娘有奸情,且梅姨娘腹中的孩子也是他的。我恼怒之下将二人关进了柴房,待梅姨娘生下孩子后便将二人一齐赶了出去!”
我跟在他们身后听着柳含烟父女俩的话,心知这必定是苏姨娘设下的计谋。她也是个聪明的,与其自己在柳老爷面前揭发梅姨娘与何长复有染,让柳老爷疑心自己拈酸吃醋造谣生事倒不如让柳老爷亲自去发现他们的不轨之事,这样铁板钉钉,他们便是狡辩也不能。
柳含烟听到奸夫是何长复时大为震惊,“我们柳家对何长复一向不薄,他怎能做出这样的事!”
柳老爷也大为光火,他恨恨地叹气:“幸好当初我没同意将他过继过来,否者这柳府若是交到了他手上岂不是毁了!我又有何脸面去见列祖列宗!唉,这等狼心狗肺之人还提他作甚!不说了不说了!”
“那爹爹定是很失望吧?我们几个都是女儿不能继承柳家的香火......”柳含烟低声问道。
柳老爷脸色有瞬间的黯然,可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或许这就是你爹的命啊!爹爹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了一切都顺其自然吧。倒是你,嫁到了殷府中要早日为殷府开枝散叶,这样才能在府中地位稳固,”柳老爷停了停,转头询问似地看着柳含烟,“方才我在宴席中途去小解,似乎听到两个下人在悄悄说什么‘大公子在外面住着还不愿回府’,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和殷泽闹变扭了?”
“没,没有的事情,爹爹您别听下人乱嚼舌根,我和夫君很好,只是他最近书院里忙,好些事情还没处理完,夫君便想着处理完再回府来。”柳含烟生怕殷老爷看出什么来,她别过脸去不看殷老爷的眼睛,“爹爹不用担心我,倒是您此行去南疆才是让女儿担心的,听说南疆虽山光秀美四季如春可毒虫瘴气甚多,更何况苗疆之人善巫蛊之术万一不慎......”
“你放心,早年间我行商时在洪水中救过苗疆的一位族长,后来我同他一直交好,他对苗地一向熟稔,此次我找了他做向导可以说万无一失的。”
......
送走了柳老爷,柳含烟回了西院。她坐在房中柳眉微锁地呆呆盯着窗户看了半晌,我和莺儿见她好半天就这样坐着不说话,便忍不住上前问道:“小姐,你怎么了?”“小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柳含烟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凝噎:“莺儿,小伶,我打算去向父亲母亲禀明,我同意夫君纳思言为妾。”
“小姐!”我和莺儿都叫起来,“你怎么能这样委屈自己呢!”
“父亲虽说若是夫君纳妾便要打断他的腿,可这是他在气头之上说的话,他们毕竟是父子,父亲断不可能真的打断夫君的腿,我刚嫁过来没多久他只是怕我多心安抚我而已。我若是一直不点头,夫君一直不肯回府,长久下去父亲母亲定会对我有微词说我闹得家宅不和。爹爹说的对,我若想在殷府地位稳固便得有个孩子,有了孩子,即使夫君心里有其他人,但看在孩子的面上对我也会有几分眷顾......”她缓缓起身,面上带着决然的神色,“走吧,我们去东院。”
柳含烟向殷老爷和姚氏禀明自己同意殷泽纳妾的想法后,殷老爷和姚氏连连叹气皆说柳含烟是个好孩子,让她受委屈了。姚氏更是垂泪,说若是妾室进门后失宠生骄、不分尊卑、少条失教让柳含烟一定要告诉自己,他们殷家绝不会允许她这个明媒正娶的少夫人被欺负。
殷泽知晓柳含烟同意他纳妾后面上并没有多么欣喜,对柳含烟的态度仍是淡淡的。一顶小轿将冷思言接进了府中住在西院离书房较近的偏屋内。按理说,纳个妾府中无需披红挂绿的,可殷泽却执意在西院挂上了红绸子,又特地让柳含烟带着冷思言去给殷老爷和姚氏敬茶,把个殷老爷气得吹胡子瞪眼拂袖而去 ,姚氏也捂着心口长吁短叹个不停,殷泽在一旁看着二老只是凉凉地笑着。
我和莺儿对殷泽的所作所为侧目而视,为柳含烟深感不平,可柳含烟情愿如此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我们私下皆以为殷泽不惜与家中翻脸也要冷纳思言进门,必是对她疼惜有加两人你侬我侬,可自从冷思言进门后,殷泽虽不曾到柳含烟的房中过夜,可去她房中的次数也寥寥无几,在府中的大多数时间都是呆在书房里,这不由地让我们有些看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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