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冬日,雪已不知落下过多少年,寺前的梅树粗壮了许多,苦色的树干裂的沟壑更大了,甚至是清幽傲然的梅香也有了成熟的韵味。
烟烟还同往日一样卧在烟囱旁,同许多年前第一次卧在这里时,那时不慕和不念还傻傻的寻她。
而她在这卧了许多年,当初的不慕和尚成了不慕方丈,头还是光秃秃的,但眉毛和胡子长到胸前胡子已尽白,甚至行动也慢了,还有不念,从前小小的不念也年过半百,成了整天吹胡子瞪眼的胖老头子。
“哎,烟烟,还知道吃饭呐。”不念胖老头子盯着午后才来吃饭的烟烟笑道。
烟烟迈着骄傲的步子,抬起头瞥了他一眼,一扭屁股叼着半大馒头跃上了屋顶,最后上去时,又瞥了他一眼,紫色的瞳孔中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你还瞪我,臭猫子,忘了是谁将你养大吗!”不念见烟烟不屑的神情,顿时心有些烦躁了,大喊起来,同几十年前那个小小年纪的不念完全不同,“你慢着走,小心叫人瞧见,真笨。”
正叫骂着,方丈不慕拄着禅杖缓缓走过来,一见不念怒火冲冲的样子,暗暗摇头,“不念!切勿喧哗!烟烟身形有异,莫叫人发觉了。”
紫色眼眸和年岁便是异。
“是……阿弥陀佛。”看见方丈来了,不念立马低下头,全然不见大声叫骂的样子。
“今日又如此喧哗,就罚…抄录静心咒吧,咳咳…”
“是…师兄又咳了,怎么不养着。”不念立马蔫了,见不慕又咳,忙去扶住他。
“明日你我得去讲经,正好北施主要来,你我都无法招待,你且找个人安排吧。”
闻言,不念急了,“师兄还病着,还忙着这些。”
不慕拍拍他的手背,淡然笑道:“你啊,性子急。”
他避开了不念的话,自己向前走了。
“师兄…”
不慕回头道:“快去安排!”
“是。”
次日,房顶的积雪还是没有消散,只是太阳更强烈些,惹得积雪争先恐后化成水滴往房檐涌入,滴滴答答夹杂着寺院的经文声,雪水清新的气味夹杂着焚香的香气。
院子里同样积雪未消,只是有扫帚清扫出路的痕迹,小和尚对身后的男子道:“北施主,师傅正在讲经不便招待,请先到这边歇着。”
那北冥身着灰色衣袍,暗绣银梅,腰环白玉带,负手而立,长发高束,面如寒梅清冷,眉目间又有诗酒的潇洒,颇有仙人之姿,却又举止不羁。
别人一瞧,便想着是富家公子才有的气度,但见不羁之色,有如星辰陨落。
“好,不慕方丈今日可得空?”北冥问。
他的举止让小和尚有些愣神,急忙回答道:“师傅今日诸事繁多,恐怕不便招待施主,不过师傅早已吩咐过,公子来只管去后院采梅便是。”
“好。”话落,已到了西边禅房,于是对着小和尚一行礼,笑道:“多谢小师傅带路了。”
小和尚双手合十回礼,“阿弥陀佛,施主客气了,施主年年来,想是不必带路的。”
北冥一笑,没再说话,小和尚又道:“施主且安心歇下。”
“好,有劳了。”
言罢,小和尚转身走了,北冥正准备进房时,一声轻软慵懒的猫叫传入耳朵,“喵——”
猫妖的听觉本就灵敏,即使那声音离此处较远,但他还是清清楚楚听到了,那是同类的声音。
于是他顺着西厢房往南走,些许时间,到了厨房院子。
周围一看,果然在屋顶上发现了黑色的东西。
“哎,屋顶上的!”他冲着黑猫喊道。
屋顶上正晒太阳睡觉的烟烟听到声音,才懒懒的抬起眼皮,露出紫色的猫眼,灰袍的北冥就落入她的眼中,虽觉好看,但也并未多看,有懒懒的将眼睛闭上。
“…小东西。”他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但注意到黑猫紫色的眼睛,又问:“你也是猫妖吗?”
这下烟烟动了,但只是往自己怀里拱了拱,她傲娇的神情落入北冥眼里,他的眸似水,这一点动作翻不起任何涟漪。
他轻笑着,并不恼怒,倒是觉得好奇,一弯腰,在雪地里抓了一把雪,往烟烟的方向丢去。
砰的一声,那团雪正砸在烟烟的肚皮上,雪团散成沫,盘踞在她的皮毛上,她这才一机灵,忙站起来,将身上的雪抖落下去。
身上沾了雪渗过皮毛,很是冰凉,加上一旁的积雪还未消,烟烟不留神,便踩到积雪上,脚下一滑,直直的从屋顶上往下滑。
北冥意识到不对时,烟烟已砰的一声摔在雪地里,他急忙跑过去。
烟烟黑色的身子铺在雪地里,没了一点生气,北冥忽得茫然,正常的猫不是应该叫嚣一番,或者一迈腿跑开,又或是猫妖,也应该质问叫嚣才对,他还从未见过猫会摔倒。
不过一息,北冥还未来得及多想,就见地上的烟烟动了,她黑色的皮毛像是化成水一般,从里面竟游出一颗脑袋,再不多会儿,一整只猫钻出来,还是紫色的眼睛,黑色的皮毛。
那黑猫扭了扭屁股,甩了甩尾巴,紫色的眼睛一瞥北冥,似乎有些不屑。
就在北冥惊讶的目光下,黑猫竟开始开口了,“是个傻的,猫是不会死的。”
说完,一扭屁股,抬着脑袋走开了。
北冥蹲在雪地里还有些怔怔的,而地上原本的尸体,不知何时已化作黑烟飞走了。
……
又过一日,还是温暖的阳光照雪,金光披伏白玉。
一大早北冥就找上了不慕,拉着他到了厨房院子,“就是这儿,昨日里那上边有只黑猫,不慕师傅可知道?”
“北施主,那是烟烟,从小住在寺里,可有什么问题?”
不慕一问,北冥本想告诉不慕昨日的事,但考虑不慕凡人之身,转口笑道:“并无问题,只是昨日见了,觉得新奇,我年年来寺里,还未见过寺里的猫。”
“烟烟生性慵懒,常年都是卧在烟囱上,施主年年来只住一天,想来没见过也不奇怪。况且烟烟身形有异,自己也知道躲着人,北施主见得异事多,倒是不惧它。”不慕笑道,一脸皱纹折在脸上,长长的白胡垂在胸前,叫人敬仰。
“师傅这样说,我便了然了,昨日师傅事务缠身,只得多叨扰师傅一日了。”说着,便拱手一行礼。
不慕也不拘谨,笑道:“哪里哪里。”
正说着,烟烟便从角落里出来,“喵——”
北冥一看,烟烟也不躲闪,小腿一蹬一跳,跳到了北冥怀里,他急忙抱住她。
“看来烟烟与北施主颇为有缘。”不慕笑道,烟烟生性慵懒,他还未见过她与谁亲近。
北冥一边为她顺毛,一边对不慕笑道:“不知为何,我生性就与猫亲近。”
烟烟懒懒的卧在北冥怀里,他温暖的手抚摸着她的背,很是舒服,不一会儿便打起来呼噜。
“时辰不早了,施主今日可要去后院采梅?”
“现在就去,已然耽搁在一日了,实在不能再叨扰了。”他道,昨日里因烟烟的事耽搁了最佳时辰,才只得今日再去,“不过,可以带上烟烟吗?我和她颇为有缘。”
“施主小心莫叫人看见了就是。”不慕点头以示同意,北冥才弯腰一行礼,向后院走去。
去后院的途中,北冥往四周一扫,见四下无人,就对着烟烟说起话来。
“小黑球,怎的今日乖乖找我了?”他轻笑道。
“喵——”
她一叫,北冥挠了挠她的脖子,又笑,“你就不怕我吃了你?妖精可是会吃人的。”
“喵——”她抬起头叫唤了一声,似乎是在嘲笑他。
“嗷,对,你也是妖,我险些忘了。”
烟烟在他怀里伸了个懒腰,又开口说话:“哼,真是个傻的。”
说完,也刚好到了后院,她从北冥身上跳下来,跑进了梅林里。
北冥轻笑,也不打算追,缓缓进入梅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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