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秦纷跟赵元启程来拜访的时候已经是过午了，没察觉天已经黑了下来，孟鹤乾便留两人吃饭。

即便是亲兄弟，饭桌上的礼仪也不能少，秦纷向孟鹤乾连敬三杯，孟鹤乾也不含糊，次次都干了。多年未见，男人间的喜悦和感慨一点也不少，不在泪水，便在酒里。

饭桌上，赵元规规矩矩丝毫不敢松懈，只怕这位将军看出什么端倪，可是他控制不了放飞自我的秦纷。秦纷酒量很好，喝了酒不上脸也不迷糊。一筷子青菜，一筷子鱼肉，大虾也被仔仔细细剥了壳放到赵元面前。

孟鹤乾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两个人，“不错嘛，我这弟弟还会照顾人了。”

赵元真害怕这个和颜悦色笑嘻嘻的怀烈将军，会蹦起来抽秦纷一嘴巴。

“侯爷您自己吃，不用管我。”赵元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秦纷把最后一只虾剥好，用帕子擦了擦手，端起酒杯，“堂兄，我再敬您一杯。”

赵元跟着抬头，这次孟鹤乾没有很快接过，探寻的目光在秦纷身上停留许久，赵元手心直冒汗。毕竟自己一直在秦纷旁边陪着，并没有见他跟孟鹤乾说两人现在的关系，赵元不知道这种微妙的气氛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好贸然张口。

“哈哈哈哈哈，”孟鹤乾夸张地笑出声来把赵元吓了一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这弟弟啊，是真有主意。”

既如此，哥哥不再说什么了，你自己考虑好就是。

“前面胡同口我和小先生下车走回去，你知道路，先驾车回府吧，早歇着。”秦纷掀开帘子，对前面的马车夫说道。

“得嘞，谢侯爷。”

“小元，自你来府上，一直还没好好陪陪你。这夜里气清，很舒服。前街热闹，咱们去走走吧。”

赵元好像学不会怎么拒绝秦纷。

远远的，就能看到通明的长街，济州城并不大，也远不如京城繁华，却在平成侯的治理之下别有一份悠然，百姓安居乐业，一片祥和。即使在夜里，州府也没有闭市的通令，皇帝私访时，还笑说这济州城日日过节一般。

其实不闭市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秦纷喜欢这烟火气。劳作一天的人，得以在静谧的夜晚偷一点清欢，是很幸福的。馄饨铺滚滚的热气氤氲，杨柳垂遍的堤岸上是互诉衷肠的恋人，济河上时不时飘来一盏盏花灯，对故人的思恋也有寄托。

乍一靠近，竟有种误为画中人的错觉。

秦纷说不自豪是假的。这是他治下的山河，笑容满面的是他心系的百姓们。再一转头的时候，撞上了赵元像盛着星星的眼睛，正一错不错地望着自己。

“看什么呢？”秦纷笑了笑。

“这些百姓，能遇着你可真幸运。”

“不是这么说，”秦纷舒了一口气，“是我该感谢他们。

赵元还似懂非懂，就被秦纷带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看着赵元像小孩似地看什么都新奇，秦纷更加心满意足。问小孩想不想要什么，直说就行。

赵元摇了摇头，其实他不是第一次逛这样的夜市，只是，不一样。

因为身边人的存在，好像一个平平无奇的玉钗也比以前见过的都精致，路上的景也比别处的好看，一点也不觉得累。赵元越想越开心，扭头对秦纷笑得见牙不见眼。

“岂止是济州的百姓呢。”

“什么？”秦纷被他明媚的笑容晃了眼，一时没听见赵元说了什么。赵元却摇摇头不说了，自己抿着嘴笑得狡黠，惹秦纷去挠他痒痒肉，非要听他说不可。

秦纷也许大体知道是句什么了。

可是遇到你的我，才是真的好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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